连家的一家人现在算是全聚齐了,连老爷子高兴自不必说。
“蔓儿、小七,你俩去庙头,给爷打半斤酒回来。”连老爷子让周氏给连蔓儿拿钱去打酒。
说起来,连老爷子平常有两个爱好,一个就是烟,另一个是酒。烟是自家种的旱烟,晒的旱烟叶子。酒,家里可没有,只好出去买。连老爷子爱酒,但碍于家里没钱,每次多是让连蔓儿几个小的,拿着个小酒壶,去庙头的杂货铺里,一两一两地买。一两酒,就着一点点的菜,可以喝上两三顿。
周氏也高兴,就从钱袋里往外取钱。
“爷,我给你带酒回来了。”连继祖忙拦住周氏,“是正宗的梨花白。”
连继祖就起身,从一堆礼物里抱了一坛酒给连老爷子看。
连老爷子平时喝的就是小烧锅烧的高粱烧酒,一听说有梨花白,眼睛立刻就亮了。
“好,好,就喝我大孙子给打回来的酒,梨花白。”
“还有槽子糕、糖,还有给爷、奶,还有老姑买的做衣裳穿的尺头。”连继祖就指着柜子上放着的两包槽子糕、一包糖,还有一青一红的两个尺头。“月娘还给奶买了杭粉。”
周氏也乐了。
“啥杭粉,那可贵了,我老了,还能用那个?给你老姑吧。”
“奶可不老。”连继祖道,“老姑的那份也有,还有胭脂那。”
“继祖这孩子知道疼人。”周氏笑着摩挲着连继祖的后背。
一屋子的人就都笑了起来。
人太多,屋里站都站不下,连蔓儿扯了扯张氏,母女几个就从上房出来,回西厢房里。连枝儿端了水盆进来,大家洗手、洗脸。
连蔓儿看了连家大房的穿着、打扮、行动做派,忍不住向张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娘,大伯和大堂哥在镇上,很有钱吗?”连蔓儿问。
这个问题有些难住了张氏。
“……你大伯是秀才,一开始的时候每天有二斤的廪米,还免做劳役。后来没考上举人,每年做秀才也有县里的考试要评等级,要考了前二十名的,才给廪米。你大伯只领了几年,后来就再也没有领过了。”
“那大伯不是还做馆教书,每年能赚多少钱?”
“一开始吧还好,寻的都是好馆,每年也有二十两银子,四时五节还另外有东西送。后来,你大伯不是评等级评不上去吗,就没有好馆请他做了,今年刚辞的这个馆,每年只有十两银子,不过是包吃住。”
“那他们一年花销多少?”
第四十一章连蔓儿算账
连蔓儿问张氏知不知道连守仁一家在镇上一年的花销。
这个话题就更难了。
“你大伯没了廪米,一年只有十几两银子的教书的钱,这还是好的时候,馆也不是总能找到的,就我记得就有四五年没馆做。别的村里有馆,他不肯去,嫌给的钱少,乡下地方不方便。他又嫌人家给的住处太狭窄,饭食也吃不惯,他又带着一大家子人,就在镇上租了个院子,一年的租金要六两银子。你大堂哥跟着你大伯读书,并不赚钱。”
“要是这样,那大伯家日子不是该过的紧巴巴的吗?”
连蔓儿吃了一惊。按照这样的收入来算,连家大房在镇上住,只怕只能求个温饱,还得是按照连家这样节约的水平来过日子,算的上是真正的“穷秀才”,怎么可能一个个穿绸缎、带金银,有这样的吃穿用度?
“咱们家这三十亩地每年打的粮食,除了留下家里吃的,还有jiāo税的,其他的都按四季送到镇上给你大伯。”张氏对连蔓儿道。
这也就是说,连守仁其实是入不敷出,能够维持这样的生活,完全是连家一家人节衣缩食地在供养他们。
连蔓儿又问了张氏几个问题,心里开始算起了账。
按照连家现在的三十亩地算,因为连老爷子勤快能gān,又是个好庄稼把式,地里的收成比平均的收成要好。只按每亩年产三百斤高粱来算,三十亩地就是九千斤。全家十九口人,成年的男丁算上连家大郎和二郎,是七人,连家日子过的节约,每天都是多半稀少半gān,周氏看的紧,几乎就是配给制,就按平均每人每天六两的粮食来算,一年要吃四千一百六十一斤的粮食,再加上菜园子里产的瓜、菜,就是连家全年的吃食。
现在大明朝的税并不重,连家的田地算的上是中上等的田。折算了一下,简单地说,大约是按照每亩亩产二百五十斤,收取五个百分点的税。这样算起来,三十亩地,要jiāo税粮大约是三百七十五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