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棣听得眉头紧皱,心想这是谁?怎的这般说话?平白坏了他父母的名声。
刘谢在旁听了,也觉得不像,他倒是认得这姑娘:“葛小姐说话且仔细着些,只怕县令大人的太太听见你这么说,会不高兴的。”
葛金莲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刘谢,倒是忍住了气。她虽然看不起做了十年小吏、刚升职几个月的刘谢,但也知道他如今官职在自己父亲之上,还是县令亲信,不敢随便乱说话。但随即她就发现了站在刘谢身后的周棣,脸色顿时一变,原本叉腰指着人骂的姿势立刻就扭成了婀娜多姿的娴雅站姿,羞答答地低头娇声问:“周公子,真巧,您也来了?”
周棣皱皱眉头,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位姑娘是……”
葛金莲身边的粗壮丫头看他看直了眼,做梦似的cha话:“我们小姐是典吏大人的千金,到您家里去过好几回了!”葛金莲也有些伤心他竟认不得自己,但此时还是表现自己的优点更加重要,神qíng更加娇羞了:“早上奴家才去见过周小姐的,也曾见过公子练字的英姿,实在是太让人仰慕了!”
她是指妹妹带她去正房见母亲时,曾路过自己的书房吧?也许是在夸奖自己,只是用辞实在不恰当!
周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竟不知,真是失礼了。”
“不不不!”葛金莲连连摆手,“您最是知礼不过的,怎会失礼呢?满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您知礼的人了,实在叫人景仰。”说着脸色还越发红了。
周棣不想继续跟这不知所谓的小姑娘说话,又见门外不知几时聚集了许多人,个个都盯着自己瞧,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便转向刘谢:“既然店里有女客,我们还是先行回避吧?”恨不得立时就走。
刘谢也觉得葛金莲的态度有些问题,便叫了gān女儿一声:“青姐儿,咱们且到别处转转,一会儿再来。”
青云一直在边上偷偷忍笑,闻言便应了一声,向老板打了个招呼:“我一会儿再来,您先招呼客人,等人走了,就替咱们找一找,行不?”老板慢慢微笑着点头。方才葛金莲曾经嫌他动作慢,骂了几句,青云替他打抱不平,老人家如今对青云很有好感。
葛金莲见状就不gān了,忙道:“周公子别走啊,您要买东西么?您先请,我不着急!”
周棣瞥见门外聚集偷看的人越来越多了,心下正不耐烦,见她的话正中下怀,便立时冲刘谢点了点头。刘谢只得对老板说:“前儿小女从老人家处买到几本杨宗元的字帖,不知可还有?只要是杨宗元的真迹,价钱好说。”
老板看了看葛金莲,见她忙不迭点头相让,便向刘谢慢慢颌首:“有,还有两本。”说罢慢慢转身走进里间,然后就只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不见人影了。青云知道他的习惯,只得替他解释两句:“老板年纪大了,手脚比较慢,请你们耐心些,一会儿就好。”
但周棣哪里耐得住xing子?他素日也算是有耐心的人了,可眼下有个葛金莲一脸娇羞地看着他笑,跟他说些可笑的话,门外还有许多人围观,指指点点、jiāo头接耳,而里间那个老头要是真的拿出了杨宗元的字帖,也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又再受阻,他怎么在这儿待得下去?
更可恶的是,那刘谢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只顾着看店里展示的文房用具,他的gān女儿却缩在一边低头捂嘴偷笑,真当他是瞎子不成?!
他想起来了!那日进城时,这小姑娘就在街边站着,莫名其妙地瞪了自己两眼,他当时只觉得可笑,如今却觉得可恶了。这清河县的人是怎么回事?!不是围着自己边看边傻笑,就是看自己笑话!
随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青云不得不停下了偷笑,直起身体往里间探头张望:“老板,可要帮忙吗?”上帝保佑老爷子动作利索些,这县太爷家的衙内可比不得别人好脾xing,真要发了火,就怕老人家禁不起。
里间传来老板的声音:“不用。”颤悠悠的,叫人不禁为他担心起来。青云只得把头再往前伸了些,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葛金莲在旁不屑地笑笑,掩口微嗔:“真是乡下丫头,粗俗得很。你这模样,也配做大户人家的千金?怕是自个儿往脸上贴金的吧?真是笑死人了!”
青云斜了她一眼,没理她。
葛金莲心下忿忿,很想再骂几句,但顾虑着周棣在场,怕他听了不喜,便忍住了气,羞答答地对他道:“奴家听爹说,公子最喜欢练字了,奴家也喜欢的,今日特地来这里买些纸笔字帖,回家好练。公子可否指点指点奴家,哪一本帖子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