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轩左侧是一处别致的茶座,光洁可鉴的地面上,端放着一把矮脚竹木方桌,方桌的两侧方别放着一块宽大柔软的蒲团,正可供人盘腿而坐。
青云进了轩中,就瞧见曹玦明盘腿坐在茶桌边,头上系着士人的方巾,身上穿着牙白色的葛布袍,腰间以青丝绦束起,垂下缀有碧玉珠的流苏,除此之外并无半点装饰,却显得整个人风姿仪然,比从前更添几分书卷气息。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qíng绪,带着柔软的笑,歪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顺手放下篮子:“怎么瘦了这许多?是不是读书太过辛苦了?”
曹玦明微微一笑:“我愿意读书,也喜欢读书,并不觉得辛苦。我反而觉得如今的jīng神比从前好得多了,心qíng也是说不出的欢快,再不复从前郁郁模样。”
他从前郁郁,其实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但青云心知其中一种必然是跟自己的身份差距,无法修成正果。如今他说心qíng比从前欢快得多,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两人未来的可能xing?
青云的脸微微发红,有些顾左右而言它:“我还以为要过几日你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到了京城。”
“两位族兄虽然从前也曾到外地求学医术,但长期离家驻守在外,还是头一回,因此家里人不大放心,要预备的行李也多。我等了几日,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催了几回。”曹玦明微笑着盯住青云看,“我想早点回京,能早一日是一日。”
青云脸上更热了,但心里却是欢喜的。只是姑娘家还逃不开羞涩,便故意道:“说得也对,你早一日回来,就可以早一日向更有学问的老师请教,功课也能准备得更好。今秋下场,就更有把握了!”
曹玦明抿嘴微笑道:“虽然我心里也有这么想,但更重要的却是别的原因。你不愿意听我说那话,那我就不说了。”
青云咬咬唇,有些懊恼地瞪他。她是觉得有些害臊,但没能从喜欢的人那里听到表白的话,绝对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他这么体贴做什么?!
曹玦明见状笑了,忽然坐起身,越过两人之间的方桌,凑近了青云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青云的脸彻底地红了。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也变得更加灿烂。
曹玦明坐回原位,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羞红,看着青云的表qíng,他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原来两qíng相悦的滋味是如此甜美。
青云倒是没害臊太久就恢复了正常,她从篮子里取出茶水点心,给曹玦明倒了一杯湃凉了的香茶:“你是才从镇子上过来?渴了吧?喝点茶吧。”
曹玦明笑着双手执杯:“我还没到镇上去,只打发半夏去赁的屋子打扫了。若是带着他过来,怪别扭的,说话也不大自在,万一他在外头等候,叫你庄里的人发现了,岂不麻烦?”
青云轻笑:“这里是我的地盘儿,你还信不过吗?我早就叫人清场了。从路边开始,竹林那一片,一直到这边荷塘一带,都不会有闲杂人等经过,就是怕有人瞧见你们,胡说八道呢。在附近把守出入口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又离得远,看不清楚,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多嘴。”
“竹林?”曹玦明若有所思,“那里有屋子么?你是打算在那里招待石统领?”
青云讶然:“你知道他要来?怎么猜到的?”她根本没对半夏提过半个字!
曹玦明笑笑:“自然是石统领告诉我的,你不知道,昨儿他寻我说了件了不得的事呢!”随即将他和石明伦之间对话的详qíng全都一一说了出来。
青云大吃一惊:“石明伦和融君?!他们居然是一对儿?!融君为什么没告诉我?!”回想与姜融君几次见面,后者以及杜嬷嬷、龚太太等人的古怪表现就全都有了答案。她们必然是知道姜融君的心事,也听说了她有可能被太后许配给石明伦的消息,因此才会在面对她时表现得如此纠结。
青云顿时扼腕不已:“她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到了太后跟前就有理由了。融君毕竟也是姜家女,太后对她还算挺有好感,未必会反对这门亲事,那我也用不着至今仍在烦恼了!”
曹玦明却笑着摇头:“她不会说的,你忘了?姜家姑娘一直认定自己是被家族抛弃的孤女,不论与哪一房的族人都不亲近,宁可与姜五太太的娘家侄儿这样的远房姻亲住在一起,也不肯离姜家长房近一些。当年造成她父母亲人皆亡的罪魁祸首楚王太妃,论起来还是太后娘娘的同胞亲姐,姜姑娘怎会相信太后会愿意成全她与石统领呢?青姐儿,你也别把这件事想得太过容易了,太后若是知道了实qíng,未必会遂了你的心愿,兴许还会觉得姜姑娘不知廉耻,还在闺中就与男子有了私qíng呢!石明伦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就是因为投鼠忌器,否则以他的xingqíng,早就对着太后与皇上和盘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