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一昂下巴:“那当然,我还不至于没弄清楚就下命令。当初这房屋图纸下来的时候,我可是跟在gān爹身边研究了好些日子的,这里动工前,也问过积年的老人和专业工匠呢!”
马车行驶入庄,又遇上了新景象。两三个中年庄汉赶着一大群牛,从后山坡上下来,正与马车擦身而过。庄汉们兴许都认得马车,纷纷停下脚步,向马车行礼。
姜融君一见他们就马上将头缩了回来,直到马车驶过他们,方才有些好奇地问青云:“你该不会告诉我,连庄子里的牛羊牲畜,你也是照着锦东的做法,统一放在一处饲养照料的吧?”
青云挑挑眉:“那有什么不行?我庄上的佃户,各家贫富不均,有人有牲畜,有人没有,有人的牲畜是老牛老马,做不了什么活了,有人的牲畜却正年轻力壮。要是由得他们各自为政,种出来的粮食是多是少,不都是我的吗?我反正不缺这点儿钱,为什么不盖个大牛棚、大马棚,再找些擅长侍弄牲畜的人手来养这些牛马呢?这样佃户要用它们耕种时,直接拉走就行了,没有牛马的人家,也不必担心劳力不足。这棚里还有大半的牛马,是我自个儿出钱买的呢,佃户们不花钱就有牲畜使,哪里找比我更好的地主去?”
姜融君见她这副得意样,不禁扑哧一笑,轻哼道:“别人倒罢了,既是你的主意,我才不信你是个甘愿吃亏的!想来那些佃户只是佃了你家的地去种,各自都有私产,牲畜自然也不例外,如今却都被拉到你家的棚子里去,用在你家的地里,你等于是平白得了好些牛马,只是出些糙料钱罢了,哪里吃了亏?居然还在这里卖乖!”
青云笑道:“我也没说那些牲畜是我的,不过是帮人养罢了,他们自个儿要拉走也无妨,但不是为我gān的活,糙料就得他们自备,严格来说也没人吃亏,若想拉了牲畜在别人的地头上gān活,却牵回来叫我养活,那就行不通了。我可不是面慈心软的小地主,真有刁民要占我的便宜,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无论是附近镇上,还是应天府,哪里召来的差役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庄中佃户众多,青云早就示意李进宝从中选择出三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专门负责调解、劝说的工作,如果真有佃户或雇工偷jian耍滑,自有人去责备他们,实在调解不过来,才去求助官府。只要在舆论上站住了脚,她才不怕有哪个极品跑外头去胡说八道败坏她的名声呢。
几年下来,佃户与雇工们心里也是有数的,她这个地主既好说话,又不刻薄,田租是附近最低一等的,对底下人体恤,逢年过节都有福利,庄里的田地都是上等良田,还能免赋税,庄中更有蒙学,免费教孩子们识字算数。在这里gān活,只要年景过得去,一年下来不但衣食无忧,还能有点节余,两年下来,就能供得一两个孩子识字学手艺,三五年过去,新屋也能盖两间。万一实在困难得过不了日子,东家还设有救济金救济粮。如果这还不满足,他们自己都觉得过分了,闹将开来,自家亲戚乡邻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青云心中很是感激先帝将这块土地赐给了他,大概因为曾是先帝私产的关系,所有佃农都是经过挑选的,基本上都是老实纯朴之人,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着实让她省了许多工夫。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人家里头,居然能养出一个尺璧,也算是基因突变了。
马车驶过田野,进入庄中房屋密集处,停了下来。姜融君扶着丫环下车,才发现这里房舍一应都是青瓦白墙,衬着周围的绿树红花,真是又清雅又好看。但她再仔细留意,就发现房屋乍一看上去平实无奇,实际上细节处却做工jīng巧之极,用料也都是上等。瞧着不像是个田庄里的房舍,反而像是达官贵人的园林中所谓的“农舍”。她不由得回头笑话青云:“你还谦称说这里是田舍之家,邀我来享一享田园之乐,你瞧那大门处门槛用的木料,再瞧屋檐下的雕花。还要说这种话,我就要啐你了!你也不过才归宗几年,在城外寻个清静的住地就罢了,何必这样奢靡?”
青云苦笑:“你既知道我的为人,也该猜到我不是那样的人,这是宫里赐下来的庄子,我接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至于前头主人是谁,我不说,你也别问。”
姜融君有些吃惊,却是闭了嘴。李进宝带着娘子梅儿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了,见青云走近,都齐齐下拜。青云免了他们的礼,让梅儿带着姜融君先进门去挑选房屋,自己却留了李进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