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得正及时,刘谢刚刚从周康那里得到了好消息,吏部的文书总算下来了,如今他已是清河县衙的正式主簿,不必再担心自己会再掉回吏员行伍里去。青云与王掌柜都大喜,忙向他恭贺。他便又露出了那种带点儿腼腆的笑容:“别太声张了,倒显得我轻狂。从前怎样,以后还当怎样,若是别人待咱们客气些,咱们也不能忘了礼数。”
青云清楚他xingqíng,心里高兴之余,也乖顺地答应了下来。王掌柜则在心中暗暗感佩其为人,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忙说了,又笑道:“主簿大人如今是县太爷跟前的红人,想必这点小事不难办到吧?”
刘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青姐儿早跟我说过了,我虽觉得那块地未必能挣到什么钱,但即使拿来盖房子自住也是好的。我已跟户房打过招呼,周大人也点了头,你们去户房将要买的地指出来,jiāo了地钱,签下契书,上了档子,就行了。若是你们眼下就带了银子,最好这就过去。我听说有个大商人托了蒋先生,也想买城外的地,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块,万一他也看上你们想要的地方,就尴尬了。”
原来有个淮城来的大商人刚刚请了蒋友先先生去吃席,想托他办点儿事。具体是什么事儿刘谢也不清楚,但听衙门里其他人说,似乎是那位大商人正准备在清河买地,还不是一亩两亩,而是大片的土地,为了用尽可能优惠的价格顺利地买下那些地,避免官府日后的骚扰,他就请动了县令身边的亲信。
清河县衙眼下财政状况虽然有了点改善,但还很穷困,有人送钱上门,哪有不应的?不过这里头又有蒋友先的面子,若他发话,县令周康又不管,那衙门的人还真不好意思开高价,更担心蒋友先一大方,随口说那都是荒地,可以免费给流民就能免费给商人,一个子儿都不收人家的,户房就得少挣一笔了。因而户房的小吏们都在私下抱怨,嫌蒋友先架子大,平素待人就不和气,如今还要碍大家的财路,只肥他一人的肚子,真不厚道云云。
刘谢带青云和王掌柜上门时,受到了户房众人的热烈欢迎。且不说刘谢刚刚确定了正式接任主簿一职,青云与王掌柜还是送钱来的,哪怕是一亩一两银子的贱价,好歹也是真金白银!加上青云那里还有周康的亲笔书信,指示他们便宜行事,他们立时手脚利落地把手续给办好了,户房司吏还亲手将地契jiāo到了刘谢手中。
他只以为这地是刘谢想要的,不过是借了gān闺女的名义,省得引人闲话,还笑说:“主簿大人与王掌柜都是好眼光,同福客栈周围那片地靠着山,又宽敞,又近商道,王掌柜想要扩大客栈,方便得很。桥这边那几亩地,风光也是极好的,在那里盖个宅子,连住的屋子和花园儿都够了,还能给园子里引点儿活水……”
刘谢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但他又不好实说,gān女儿青姐儿人小鬼大,虽说行事有些出格,但她这样孝顺,想要块荒地而已,还是自己掏的私房钱,这点小事儿,自己还不能满足她么?他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就谢过众人,带了青云与王掌柜出来。
王掌柜买到了地,已经等不及了,立时就要赶回去召集人手动工建房,再三谢过刘谢后,就告辞而去。青云则喜滋滋地将地契收好,甜甜笑着对刘谢说:“gān爹,晚上过来吃饭呀?我给您做好吃的鱼汤。”
刘谢笑道:“好,晚上我会过去。你多烧两个菜,再把小曹大夫请过来,我去酒铺里打二两好酒,今晚上好好喝一盅。”
青云一听,就知道他心里很是为升职之事高兴,便连忙应了,匆匆回家将地契收好,就跟高大娘说了一声,挽着篮子上市集买菜去。这是难得的喜事,她特地买了jī和鱼,又有两条排骨,几样新鲜蔬菜,路过布店时,想起刘谢平时穿的两件直裰都有些旧了,洗得发白,如今既然高升,怎么也得有件新衣裳,才能拿得出手,于是就拐进去扯了几尺藏蓝细布和细白棉布,预备晚上给他做新衣。
等她跟高大娘合力做好了一大桌好菜,却意外地看见刘谢垂头丧气地进了院子,她有些诧异地问:“gān爹,您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刘谢苦笑,“那淮城来的大商人,居然跟你们看中了同一块地!包托王掌柜买下的那片地,还有西城门外那一大片地,他都看上了,谁知却叫你们买了最要紧的地方去。蒋先生已经答应了别人的,回来后听说这事儿,那脸色就别提有多难看了。他本就瞧不上我,如今更是怀恨在心,他可是周大人身边的亲信,只怕我日后要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