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目送她们远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虽然乌云无法控制自己身份被换,但她后来的所作所为却实在算不上无辜,今日只不过是将一切都拨乱反正而已。可惜,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
是夜,楚郡王妃乔氏带着小姑子回到王府中,三言两语地糙糙安顿了后者,便赶到前院书房,将今日在宫中所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楚郡王靖云。
楚郡王自打那年得了一回天花,大病一场后,身体就一直没qiáng壮起来,这样冷的天气,他在屋里烧了四个炭盆,手里还抱着暖炉,仍觉得手脚冰凉。但他听了妻子的话,得知青云在教训“轻云”——也就是乌云的时候,并不曾对他落井下石,反而将他夫妻二人洗脱开来,之后宗令之妻夸他时,还在太后面前表达了几分赞同之意,可见青云对他这个曾经叫过三年“哥哥”的人,还是保留了几分qíng面的。他心里头顿时暖乎乎的,仿佛手脚也没那么冰冷了。
他难得地对妻子和颜悦色:“今晚你做得不错,青云自小就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妹妹,只要你好好与她相处,她绝不会与你为难。你瞧清江王,不但与她……”顿了顿,“不但与她不是亲兄妹,自小还不曾相处过,如今却亲近得如同亲手足一般,我难道不比清江王qiáng些?好歹还有些旧时qíng份呢!”
乔氏有些迟疑:“王爷,妾身知道清河县主之母是太妃同族的姐妹,王爷小时候必然没少见县主,但这所谓的qíng份真的有用么?宫里人都说,已故的温郡王妃与太妃一向不和,而且太妃还嘱咐过妾身,要多多提防清河县主,不要把她当成自己人呢。”若不是有利可图,她是绝不会找上清河县主,提二叔乔致和起复之事的。
楚郡王一听说是母亲的嘱咐,脸就拉长了:“母亲犯了偏执,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不必事事照着做。若是她为难你,你只管来找我,别自作主张,更不许回娘家去讨主意!”
乔氏听了,有些不大高兴,脸上便有几分带出来:“王爷言重了,做媳妇的孝顺婆母,本是分内事儿。”
楚郡王露出了嘲讽之色:“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娘家从前做了不该做的事,祖宗保佑,让定国公在子孙获罪前去世,让你们一家子以守孝之名躲过了大祸。如今天下已定,你们害怕皇上降罪,就该老老实实做出安分忠臣的样子来,别再耍小心计了,皇上不是个多事之人,不会跟你们过不去的。但若你们再次显露出几分逆相,便是死一百个、一千个长辈,也救不了你们!”
乔氏心中大怒,qiáng忍着气道:“王爷慎言!妾身的娘家又不是外人,本是一心要为王爷效力的,王爷不赏识也就罢了,何必说风凉话?!”
楚郡王冷笑:“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你还是最不甘心的那一个!若不是以为我有大福份,你也未必愿意嫁过来。我救了你一家xing命,却只换得你们全家埋怨,也不指望你能明白什么了。但你已经嫁了我,又为我生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哪怕知道你有多么不甘心,也不会让你往死路上走的!”
夫妻俩不欢而散,今晚楚郡王照旧歇在书房里,乔氏独自回房生闷气,没多久就做了决定,命人吩咐外院的人明日一早备车,她要带着小姑子去给婆婆请安,顺便将今晚的事告诉后者。哪怕丈夫让她不必听从婆母的意思,但小姑子是婆婆的女儿——无论是嫡是庶,名义上总归如此——女儿被降了爵位,又改了名字,总该让做母亲的知道吧?
楚王府老王爷与太妃住在城外一处王府名下的别庄内,庄子不大,但很是jīng致,既有园林,也有一眼温泉,原是为楚王昔日为妻子消寒避暑所建。可惜从前的利用率并不高,因为楚王妃不想离开京城,怕远离了权力中心,无法在第一时间掌握最新消息。但在楚王府起事被先帝提前识破后,楚王便想起了这处别庄,拉着儿子与先帝讨价还价,最终赢得了与妻子一同自我禁足在别庄上安度余生的机会。但老王爷的这片爱妻之心,却始终不能赢得妻子的谅解。
楚王太妃姜氏,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容貌依然如同三十许人一般,皮肤光滑白晳,五官明艳照人,身材凹凸有致,穿戴打扮更是叫人无可挑剔。楚郡王妃乔氏一向自负美貌,但每次见到婆婆,总忍不住自惭形秽。
其实乔氏总是想不明白,婆婆这丹凤眼、吊梢眉、鹅蛋脸的长相,与姜家女儿一贯的圆脸宽额弯眉细眼实在差得太远了,脾xing更是天差地别,以女儿温文柔顺贤惠而闻名的姜家怎会出了婆婆这样的异类呢?不过姜家女儿总是很懂得驻颜之术的,太后四十许人,穿戴都像个寡妇,皮肤却依旧紧致光滑,起码比实际年纪小了七、八岁!然而,太后还是比不上婆婆的,她明明是妹妹,给人的感觉却要老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