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致和笑笑:“县主,能考中秀才就不错了,天下读书人何其多,功名哪里是这么容易考的?”不过笑完了,他又拿起文章,再翻了几翻,“不知曹大夫请的先生是哪一位?倒是个有真本事的,指点得不错,若能得这位先生潜心教上几年,后年的乡试倒可一搏,进士嘛,就要看曹大夫的运气了。”
青云咬咬唇,笑道:“乔大人,您的学问一向很好,当初考科举时,名次也很靠前,我不止一次听先帝说过,您是大才子,若有您指点一二,他的学问能不能再长进一些?”
乔致和颇有深意地看向青云:“县主为何对曹大夫能不能考中科举如此关心?”
青云有些讪讪地:“他救过我的xing命,不是吗?我心里感激他,却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尽自己所能了。”
乔致和笑了笑:“县主知恩图报,乔某叹服。只是想起从前县主未曾认祖归宗时,与曹大夫颇为亲近,如今又见县主为他参加科举之事如此费心,不免多想而已。”
青云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见他脸上笑容不变,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老狐狸”,索xing坦白告诉他:“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就疏远了我,言谈间总说他自己不配。这身世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他忽然间变卦算什么?我不管他考科举是为了什么目的,我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他,就当作是报恩。如果他将来得了功名,仍旧没改变想法,我也可以安心跟从前的事做个了断了。我这么说,乔大人能接受吗?”
乔致和的笑容浅了些,面上倒是添了几分郑重:“县主从来都是重qíng之人,乔某明白了,县主放心就是。”又道:“曹大夫若有心向我求教,那就等他考中了秀才后,再来寻我。若是考不中,别的也就不必提了。”
青云明白,笑着说会去告诉曹玦明,又接过了乔致和还来的文章,心里只觉得松了口气。
她是在先帝驾崩后,才重新联络上乔致和的。定国公一去世,世子袭爵,品级降为侯,但凡是乔氏家族中有掌军权的,通通都要jiāo出大权,回家守孝,再不能参与到朝政中去。乔致和本就与嫡母嫡兄不和,等亡父百日刚过,就分家出来,得了一处位于太平桥附近的二进小宅子,另有田产财物若gān,与嫡支相比,自然是少之又少的。他也不在意,只管在那小宅子里守孝读书,平日深居简出。他本没有儿女,与妻子感qíng又不好,偶尔得闲了,就只跟几位从前读书时认得的朋友来往,但也只是君子之jiāo罢了。有一回偶然感染了风寒,竟没人照顾,他身边的老仆担忧不已,请大夫时恰好遇上了石明朗,青云是从石明朗处得知的,听说他病qíng迟迟没有起色,就亲自请了曹玦明给他医治,这才重新走动起来。
乔致和并不知道青云与先帝的父女关系,毕竟事qíng牵涉到太后昔年的yīn私,先帝即使是对乔致和、龚乐林这些心腹臣子,也都是统一官方口径的。只说楚王妃姜氏在娘家时,就与长房的堂妹温郡王妃姜氏不和,得知温郡王妃生下了温郡王的遗腹女,爱若珍宝,又随婆母离京幽居,便派人去抢孩子,原只打算吓一吓温郡王妃的,没想到温郡王妃本就体弱,失了爱女后,悲伤过度,病qíng加重死了。楚王妃担心事qíngbào露后会被皇家问罪,索xing命人弄死孩子,姜锋听说后,看不惯她的行为,就私下抱走了孩子。不过温郡王府断了嗣,无权无势,根本敌不过楚王府,他也不敢把实qíng告诉温郡王太妃,就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了。青云回京认亲,先帝很快就查到了她的身世,请了温郡王太妃回来认孙女,事qíng方才真相大白。
这个解释其实还有许多漏dòng,比如魏红绡的存在,还有楚王妃杀娘家族人等等,但乔致和是个聪明人,既然先帝提出了这个解释,他也就不必多问了。当然,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其中还涉及到宗室yīn私之事,但青云确实是温郡王的遗腹女。
既然只是郡王之女,位封县主,在婚姻大事上头就不必要求太高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理解青云的想法的,如果曹玦明能考中进士,那他身份也就是略低了一些,却说不上不配。如今宗室女众多,很多人都不肯放下身段低嫁,以至于一大堆县主、郡君什么的到了十八、九岁,甚至二十出头了还不能嫁人。也有的是因为嫁妆少的缘故,早有宗室人家为了钱财,拉下了脸面,抛开了顾虑,只要聘礼丰厚,连商人女婿也能接受,更何况是位正经的进士?曹家在岍州也是乡绅,家境还算富足,对于青云这样一个衰败郡王府的孤女而言,已经算是不错的婚配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