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一听杏儿说,宝云公主悄悄儿来找自己,就知道她是瞒着卢太嫔过来了,忙让杏儿将人请进来。谢姑姑觉得自己留下有些不合适,便先行回避了。
宝云公主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她穿着公主常服,却是chūn天做的样式,料子的颜色已经没那么鲜亮了,而且裙摆稍嫌有些短。她头上挽着双鬟,两边各装饰着一圈珍珠,除此之外什么首饰都没戴。而那两串珍珠,青云记得是自己过年时送她的礼物,原是太后给的。
青云忙拉着她坐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身边也不带个人。你吃过早饭了吗?”
宝云小小声说:“吃过了。”又道:“奶娘替我看着呢,我说两句话就要走,要是母嫔知道我过来了,定然又要罚我!”
青云看着曾经被娇宠的妹妹变得如今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般,心里有些不好受:“你身边只有一个奶娘靠得住,也太不方便了,我找机会安排两个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你就装作是偶然看上了,把人带回去吧,想来卢太嫔不会起疑的。不然你做什么,身边的宫女都要给卢太嫔报信,这日子还怎么过?”
宝云苦笑了下:“不中用,但凡不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人,她都信不过,那些跟了她十几年的老人,她平日里无事也要敲打几下呢。”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jīng致的绣花荷包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日姐姐芳辰,我怕是来不了了,弟弟又犯病了,母嫔不会放我出门的,我只好先把礼物送过来。这是我做的,姐姐别嫌弃,我那宫里,但凡是好些的东西,都是给弟弟准备的,弟弟不要的才能到我跟前,我也不敢拿那些来碍姐姐的眼。我女红平平,姐姐别见笑。”
青云接过荷包,发现那料子是上好的,不过应该是旧衣上裁下来的边角料,绣工确实不怎么样,但胜在彩色丝线搭配得极好,花样儿也很新颖,便笑说:“谁说这荷包不好了?瞧这配色,多漂亮呀!多谢妹妹费心。”说罢还立刻戴到了身上。
宝云见了,小脸上忍不住透出喜色:“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不会嫌弃我的东西!”
青云拉住她的手:“当然不会嫌弃啦,我很喜欢呢!”
宝云忽然颤抖了一下,青云发现了,疑惑地问:“怎么了?”宝云勉qiáng笑着摇摇头:“没事。”青云皱眉,低头看向自己握住她的手,忽然发觉了什么,便翻开了她的手心,发现她手掌心事俨然有七八条红痕,有粗有细,有新有旧。最新的几条,已经红肿不堪,想来是自己方才拉住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宝云飞快地抽回手,原想挤出一个笑粉饰太平的,可她太委屈了,没笑成,反而哭了起来:“青云姐姐,母嫔她打我……”
青云qiáng压下心头的怒气,回头叫杏儿去取伤药来,又仔细检查宝云手心的伤:“她经常打你吗?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太后和皇上还以为她只是对你有些忽视,常常责骂而已,她居然还打你?!”
宝云扁着嘴抽泣道:“昨儿弟弟又病了,母嫔说,是因为我粗心大意打开了窗户,让弟弟chuī了冷风的缘故。可眼下才刚入秋不久,重阳都还没到呢,母嫔就在弟弟屋里烧炭盆了,弟弟喊嗓子gān,又说屋子闷得厉害,我才开了一点儿窗户透透气的,弟弟的病还不知道是为什么而起的,她就打我……”
青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秋天就烧炭盆了,还不给开窗户,卢太嫔是不是嫌儿子命太长了?!她忙道:“你做得对,别说是在秋天,就算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屋里要是烧了炭盆,就一定得开窗户通风,至少也要开一条大些的fèng儿。否则那炭被烧的时候,会释放出有毒的气体,无法排出屋外,人吸进去了是要命的!”
宝云吃了一惊:“真的么?我奶娘也这么说过,可是母嫔说了,只有下等人用的粗炭、泥炭、柴炭才会有毒,宫里用的银霜炭,一点儿炭火气都没有,是没毒的。”
青云嗤笑:“只要是炭,烧了就会有毒,你听她胡说!”
宝云又委屈得想哭了:“我既不曾做错,她为什么要打我……”
青云哄了她几句,又替她上了药,想了想:“你也有十岁了,其实可以搬出来单独住一个宫的。我替你去跟太后说说,横竖如今卢太嫔只顾着静安王了,对你的事一点儿都不上心,都换季了,还任由你穿旧衣裳,想必也不会太过抵触你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