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有些愕然,旋即皱起了眉头。尺璧如果真有那种心思,就不好办了。宫里的御卫们多数是官家子弟,或是将门之后,至不济也是京城周边的良家子。而尺璧不但是佃户之女,进主宅当差时,还签了奴婢契约,不可能嫁给御卫做正妻,难道是想做妾?青云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脸,她得找时间跟尺璧好好谈一谈,如果后者真的看中了哪个御卫,而对方也有意的话,她就让人写放奴文书,还尺璧一个良家身份,由得他们自行谈婚论嫁去,但做妾可不行!
青云翻阅过账簿,确认一切正常,就让桃儿将账锁进柜子里,然后提了篮子,带上竹剪,叫人去唤尺璧来陪自己上金秋苑去。谁知传话的小丫头去而复返,道:“尺璧姐姐说自己有些头痛,怕是感染了风寒,不敢过了病气到县主身上,已经向人告假了,说是要回家去歇两日。”
青云皱皱眉,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病了?
梅儿小声告诉她:“方才李总管想找她说话,她一见人就恼了,什么话都不听就走人,只怕这生病的说法也是要躲人才想出来的借口。我让婆子问了李总管,李总管说是前儿尺璧姐姐报去账房的今年冬天给丫头们做衣裳的银子数目有些不对,怕嚷嚷出来叫尺璧姐姐没脸,才私下找她说话的。”
青云哂道:“你叫人告诉李进宝,我手下的人要是犯了错,就让他们自己领责任,他做总管的不必替谁遮掩。这事儿是尺璧不对,我会让人重算,他没事就不必进内院来了。”
梅儿小心应了退下。
青云只觉得有些扫兴,拎着篮子独自去了金秋苑,一个人也没带。
桃儿目送她离去,瞥了梅儿一眼:“你今儿是怎么了?难道是尺璧什么时候招惹了你,你才特地在县主面前拆她的台?”
梅儿冷笑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儿!她不过跟我们似的,都是小丫头,李总管能看得上她,已是天大的福气了,她竟然敢瞧不起人?她算什么东西?!县主平日里不理会这些,正该让县主知道她的为人,也省得李总管一求,县主就糊里糊涂地真把她许给李总管了!”
桃儿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你当我不知道么?你家里从前打算把你姐姐说给李总管,李总管偏在那时丢了差事,婚事没成,如今他老婆死了,你姐姐也嫁了人,你家里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你自己也动了心。可人家李总管喜欢的是尺璧,你又能怎么办?”
梅儿抿抿嘴,什么话也没说,摔了帘子回屋去了。
青云对丫头们的对话一无所知,她剪了一篮子各色jú花回来,就叫人取花瓶:“要多宝格上那对五彩折枝花果纹赏瓶,衬着这五颜六色的jú花最好看不过了!”
杏儿连忙娶了那对瓶子来,梅儿小心地帮着青云将花枝上的残叶清除gān净,由青云亲手cha好了两瓶jú花,灌了水。青云将花放在窗前观赏了一下,便笑着吩咐道:“叫人备车,我这就进宫送花儿去。”
梅儿忙道:“县主现在才进城,会不会晚了些?万一城门关了可怎么办?不如明儿再去?”
青云不以为然:“要是城门关了,我就上清江园借宿好了,你还怕我没地方住?”
梅儿只好传令去了,不一会儿,二门上就有人传话过来,说车已经备好,青云便换了身衣裳,命杏儿捧起一瓶jú花,自己捧另一瓶,小心地出了门。
梅儿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有些失望:“县主为何每次进宫,都只带杏儿呢?”桃儿哂道:“因为杏儿专管梳头上妆,县主不习惯别人侍候呀。你就别眼红了,你管的是笔墨,我管的是账目,榴儿管的是针线上的事儿,县主离了咱们哪一个都行,却缺不了杏儿。你别见杏儿不声不响,就欺负人家!”
梅儿白了她一眼,幽幽叹了一声:“县主这一进宫,也不知几日才回来。宫里有她衣裳铺盖,她说去就去了,根本用不着跟家里打招呼。再过几日就是县主芳辰了,这头一年咱们不知道,没给县主庆祝过,后来两年县主说要守国孝家孝,不让大办,都是在宫里过的,庄上就是发了赏钱。今年县主还要进宫过,也不给我们一个机会表表心意。”
桃儿听了也忍不住叹气:“可不是么?外头有送寿礼的,也从不会送到庄里来。我倒是备了两色针线,可又不知几时才能送到县主跟前。”
青云不知道身边的丫头都在感叹什么,她今日坐马车进城,为了不颠着怀中的jú花,不敢走得太快,结果到达城门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城门也关闭了。她没办法,只好沿着城墙绕去清凉台山脚下,向兄长清江王震云——也就是从前的大皇子——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