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也想起来了,便去翻自己的箱子。可惜曹玦明送的字贴不知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半天找不出来,她只好打消了主意,决定改日去向周楠讨一本。
这时,余嫂子忽然来告诉她:“今早我去买菜,在后巷被桃红叫住,她扭扭捏捏地让我给姑娘捎话,说是知府大人传她去,问起她姜九爷住在这里时的事。她不敢不说,就把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了知府大人,实在是不得已,请姑娘别怪罪她。”
青云一顿,知道定是姜融君回家后向龚乐林求助了,便道:“我知道了,没事的。”余嫂子放心而去。
再过一日,柳二丫从家里看望回来,又悄悄跟青云说:“昨日关通判不知为何传了我爹娘过去,连我那嫁到三十里外庄上的姐姐也叫过去了,却是知府大人要问话,问的就是姜老爷的事。我爹娘原不敢说的,关大人安抚他们说不要紧,还说姑娘也知道的,他们才说了。但回家后越想越怕,就让我跟姑娘说一声。”
青云看着她面带愧色与惊惧的模样,便安抚她道:“不要紧的,这事儿我确实知道。知府大人的姑姑还是我父亲的嫂子呢,说来也不算是外人,让他们知道也没啥。”
柳二丫松了口气,重新换上了笑脸去做活了。青云心里想,龚乐林与姜融君他们都问到这份上了,应该会相信她的话了吧?其实他们信不信都好,她只盼着别再有人追着她质问了!
再过了一日,曹玦明也来了,匆匆寒暄过两句,便直接问道:“你可是跟龚知府说过什么了?我从前打听姜九爷在这里的经历时问过的人,都跟我说府衙传了他们去问话,幸好不曾遭什么难。只是如今我想再向他们多打听些细节,他们却不肯再告诉我了。”
青云便把那日与姜融君的jiāo谈简单复述了一遍,道:“大概是我伯父的这个女儿向龚知府求助了吧?现在楚王府跟皇帝刚好有了嫌隙,不抓紧机会,就怕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了。”
曹玦明却是愕然:“姜五太太的养女……竟然就是姜六爷在火中逃生的长女?!”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才转向青云,一脸肃穆地道:“从前我只觉得姜六爷一家死于大火,事后处置得太过糙率了,却只当是宗族中嫡支压制庶支罢了,没想到竟是楚王妃派人做的!若果真如此,这件事绝不可能仅仅是嫡母容不下庶女这么简单!必有更重要的原因!”
青云苦笑:“可不是吗?我也觉得,虽然说嫡母容不下庶子女,派人追杀什么的,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对,但楚王妃的娘家人无论心里怎么想,也不会公然批评她,她完全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就把可能知道点儿消息的族人给全家杀尽吧?但如果说有别的原因,看父亲那个轻松的样子,认为自己随时都可以回京城的,又不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事。我怀疑父亲原本并不觉得这件事会带来杀身之祸,是在西北偶然遇上姜氏族人,得知伯父一家的死讯后,才发现楚王妃要害他,所以遭灾后宁可做流民也不愿回家去。”
曹玦明缓缓坐回原位,看着青云,yù言又止。
青云察觉有异:“怎么了?曹大哥有话要说?”
曹玦明从随身带来的药箱中拿出厚厚一叠本子,慢慢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这个……是那日我从姜九爷旧居带走的。上头都是他偶尔写下的一些字,有些是胡乱涂鸦,但也有些……是心有所感时写下的随笔。”
青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在上头写了些什么?”那日她只是匆匆翻了几页纸,倒没认真看,只是想不到曹玦明竟然把东西都带走了。
曹玦明只是看着她,也不回答。青云咬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那几个本子,便翻看起来。
本子上大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字句,似乎是姜锋在无意识时写下来的,也有可能是他琢磨事qíng时有随手拿笔写关键字的习惯。大部分时候,他写的都是抱怨责骂魏红绡的话,诸如“贱婢”、“痴心妄想”或是“尸位素餐”、“有负主家恩典”之类的词句,也有“贵人若有责问,贱婢安有命在”等句子,大概是针对魏红绡偷人一事。
除此之外,他还经常写到“青儿”如何,学了些什么功课,根据目前的学业进展,下个月该学什么了,他要做些什么准备;或是吃了什么食物,喜欢或不喜欢,对身体有什么好处;穿的哪件衣服有什么问题,要责令裁fèng重做时注意之类的。偶尔,他也会提到家中用度都要支出哪几项银子,手头现银不足,需得寻什么人讨要利钱,似乎在锦城府做了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