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在一旁两眼发光地cha嘴道:“是呀是呀!比如这妆台上用的镜子,就是珍贵的水晶镜,听说外头一百两银子才能买到一面呢!”边说边去翻动妆台,掀起一个木盖子,却愣了一愣,因为那盖子里头什么都没有。她似乎不死心,又去翻那妆台上的各个小抽屉,里头倒是放了不少头绳、绢花,还有几把梳子,可她却一脸的不满意。
柳家的在旁凉凉地道:“我就知道你打这屋里东西的主意!你也不想想,那水晶镜如此贵重,太太怎么可能不带走?不过是两个巴掌大的东西,又不占地方!”
桃红咬咬牙,摔手道:“柳嫂子说话别这么难听,我就是替姑娘翻翻,看还有没有小时候用过的东西罢了。”
柳家的不理她,继续对青云道:“这些小东西姑娘小时候都用过,不过喜欢的大都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不要的。姑娘若想要找好一点儿的东西,那边屋子里有许多你小时候穿过的衣裳,那些才好呢!”说着便引领着青云等人往屋子西边走。那里靠墙放了一溜儿四五个顶箱带座的楠木大柜子,每个门上都挂着huáng铜大锁。
柳家的让女儿从自家住的屋子那里取了一串钥匙来,一边开着柜门,一边对青云道:“那时候,姜老爷极疼姑娘的,屋里用的东西,每年都要换新的,特别是衣裳,一换季就做新的,一做就做八套。姑娘那时年纪小,长得快,很多衣裳过几个月就不能穿了,都白放着……”她开了一个柜子,从里头拿出一叠整整齐齐的衣裳,摊开来给青云看:“瞧,这几件都是找当年锦城府最好的裁fèng做的,锦东当年还是小地方,没什么好裁fèng,太太又不肯自己动手,姜老爷就亲自跑去锦城找人做,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但他还嫌做得粗呢!”
青云摸了摸衣裳,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就跟她这两年在清河找好裁fèng做的差不多质量,料子也都是上好的,上头的绣花也细致,哪里粗了?
柳家的又打开另一个柜子,取出一件大红底满绣百花折枝纹样的小袄出来:“这是姜老爷刚到锦东那年,姑娘穿的,听说是京城里有名的裁fèng做的,看这做工,连现在的锦东府和锦城府加起来,也找不到一个人能比得上!后来做的衣裳虽然也不错,却都不及这个好。”
青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些衣料确实质地更好的,做工也极jīng细,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来,绣花更是jīng致得少见,连用的丝线,也比一般常见的多出十几种颜色。但以姜锋当年的官位与家世,真能供得起养女穿这等级别的服装吗?明明周楠那样的家世,已经算是京城里官宦人家千金中条件比较好的了,可她在京城时做的体面大衣裳,还未必比得上这个呢。就算姜锋有两个厉害哄哄的堂姐,也没这么奢侈吧?
自打进来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四处走动查看的曹玦明,这时候走上来接过小袄看了看,又看了青云一眼,没有说话。
青云将衣裳jiāo给柳家的重新放进柜中锁好。这些是姜锋对她前身的一片慈父之心,还是让它们继续待在原来的地方吧。
他们一行人出了正屋,桃红还在那里小声碎碎念:“居然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哪怕是拿去当了,也能得不少钱,白放着可惜了,姑娘又不能穿……”
众人没理她,青云看了看东边的院子:“我想去看看父亲住过的地方。”柳家的忙笑道:“方才我已经让我们当家的去开锁了,姑娘这就能过去。其实没什么东西了,要紧的都让姜老爷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杂物。”
可惜的是,那些被姜锋带走的“要紧东西”,也都不知失落何方了。随他与魏红绡一起被压在山泥下的马车和车中的物品,已经无法辨别,有的还能维持原形的,都叫姜七爷带走了,留给她的就只有一个玉珮。
东院的面积比正院要小很多,只有一正两侧三间房,外加一间小屋,不过庭院中间的空地不小,足有半亩地大,边上还放着石头打的兵器架子,虽然上面已经没有了兵器,但也可以想象得到,这大概是姜锋练武的地方。他一个武将,竟然只能窝在这么小的地方舞刀弄枪,青云一个小女孩却住那么大的院子。这份爱女之心,简直沉重得让青云有些喘不过气来。
屋里的摆设很是简单,跟正院正房那边相比,这里简直可以说是简陋了,无论是家具还是摆设,都只是普通货色,哪怕是桌面上的茶具,也不比刘谢平日用的qiáng多少。chuáng上的被褥倒还是丝绸被面,帐子却是半旧的罗帐,再看衣柜,只有两个顶箱柜,里头空空如也,只有两件旧皮袄没带走,这皮袄的做工和绸面的料子,跟正屋箱柜里的那些相比,简直就是千金大小姐跟长工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