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平民出身的小女孩儿,到了这年纪已经知事了,即使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别人做的事,在见他这种身份高高在上的官员时,也未必能始终保持镇定。而这个小女孩不但能做到,说话还挺有条理,甚至在面对他的质询时,还能为自己辩白,断不可能是寻常小门小户能教养出来的。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
第六十四章许诺
来了,又是这种问题!
青云虽不知道林德是否对姜七爷说了些什么,但此时此刻她是不会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实话的,便只是答道:“我叫姜青云,至于父母,则已去世了。因为我去年才生过一场大病的关系,以前的事全都忘记了,我父母的事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请恕我不敢误导大人。”
乔致和挑了挑眉:“既然别人告诉过你,你为何不能直说?难道有人骗你不成?”
“谁知道呢?如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但又彼此相矛盾,我也不知该信哪一个了。”青云抬头看向乔致和,“大人想知道什么?我父母都去世了,您知道了他们的姓名也没什么用处。”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家教导出来的。”乔致和淡淡地说,“瞧着倒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儿大胆许多。”
青云笑了笑:“虽然别人告诉我的身世有问题,但据一位十分可信的长辈所言,我家里以前应该挺富裕的,是大户人家,父亲学问气度都不错,只是运气不好,遇上大旱,才会逃到清河来的。”
“是么?”乔致和神色很平淡,心里却想:如果是大户人家出身,父亲又是读书人,倒有可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
他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姜七爷露出了诧异的表qíng,因为青云的说法跟曹玦明的话有些对不上号。
乔致和没打算对青云的身世背景寻根问底,只是解决了心头疑惑就很快转回了正题:“从目前得到的证据来看,周康应该对虞山侯府与淮王有勾结之事毫不知qíng,但他的表现却并非如此。我观其言行,他即使从前不知,恐怕也有所发觉,又隐而不报,我审问他时,他执意闭口不言。倘若他真是无辜,又何必如此?若是想要包庇妻儿,那他也不算是没有罪过。”
青云哑然。确实,周康明明知道自家老婆儿子涉案,还要死不开口,哪怕明知道这样做,自己不会有好结果,还会连累旁人,也依旧不改主意,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于是她道:“就算周大人有罪,刘主簿总该完全无辜了吧?他对这件事的了解,跟一般路人没两样,知道的都是县衙里的传闻,恐怕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事进了大牢呢。”
乔致和轻笑:“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青云张口所答,忽然想起自己探过监的事不能说出来,又连忙改了口:“周大人要是连钦差大人您代表朝廷去审问,他都闭口不言,自然也不会告诉刘主簿。您可能会觉得刘主簿是他到了清河后收服的心腹,必会什么底细都jiāo代清楚,其实不是的。刘主簿本来在清河县衙做了十年司吏,资历和才gān都有,只是没靠山又没钱,所以无人提拔他,但无论是哪一任县令,都对他的才gān很是看重的,连huáng念祖那种眼里只有钱的人,都没把他排挤出去。”
乔致和笑笑:“你是说他理所当然该升为主簿?只是为何前面那么多任县令都没发话,唯独周康开了口?”
青云只得道:“周大人上任后,可能是那两个幕僚有私心,劝他独揽大权,结果连累得他在县衙里不得人心,也没什么助力。那时候,主簿一位是空缺的,我就劝刘主簿,做点事让周大人刮目相看,争取补上那个缺。一来,我是感激刘主簿的恩qíng,希望他能有出头的机会;二来,我既身为流民的一份子,也盼着大家的日子能好过一些。那时候县衙财政匮乏,流民们连肚子都吃不饱了,钟县丞又才招安了几千的流寇回来,要是不把他们安顿好,用不了多久,他们又要反了,那时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刘主簿就是在流民安置一事上出了力,得到周大人看重,然后才提拔到现在这个位子上的。”
乔致和点点头:“我听说过周康上任以来的成绩,独流民安置一事做得最漂亮,朝中也有耳闻,我还道他把往日那优柔寡断的毛病改了,做事利落了许多,才上任几个月就涨了本事,没想到他也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