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狱笑道:“原来如此,这倒也容易,想法子给新来的知府大人递个话好了。他跟前的几位师爷,平日都惯了收礼替人办事的。府衙的几位大人都不觉得刘主簿有什么要紧,是关是放,都是一句话的事。当日钦差大人会拿下他,多半只是个搭头,关键是那位周县令!”
曹玦明察觉到他话外之意:“莫非……钦差大人是有意针对周大人?”
司狱笑了笑,低声道:“不瞒小曹大夫,钦差大人虽不曾明说什么,但我们底下人都看得分明,周大人才是正主儿呢,他们二位从前必有旧怨!只是知府大人不许我们议论,我们才装作不知道罢了。”
青云与曹玦明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青云便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却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之前,曹玦明已经告诉过她淮城府衙的行qíng了。五十两固然让人ròu疼,但只要能把人救回来,钱财尚在其次。
司狱笑着将银票收下了,这不是他要的,而是拿去打点知府身边的师爷们。他又与曹玦明和青云约了个时间,两人便告辞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透。青云赶紧和曹玦明一起回到同伴们身边,就在云来客栈要了几间客房。不过林家兄弟与林大婶嫌这里房钱太贵,自行驾着车去了附近相熟的王氏大车店。
一宿无话。第二日清早起来,青云与曹玦明到了大堂里吃早饭,钟六已经坐在那里了,神色颇为轻松,还很高兴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青云心想钟县丞那边定是有了进展,忙问他昨儿夜里如何。钟六果然笑着说:“虽不曾见到钦差大人,但他底下办事的人倒是很客气,知道我们带了有力的证据来,便答应了会告诉钦差大人,眼下我们只要等消息就好了。”
青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把东西都jiāo给他了吗?”
“怎么可能?”钟六倒很是jīng明,“要紧的证据,自然是要见到正主儿才上jiāo的。”
果然才过了晌午,府衙那边就有了下文,命钟六带着证据过去了,下午回来,已经有了准信,道钦差大人查看过证据了,钟淮果然是误判,只是还有些旁的瓜葛,需得他留下问话,要到明日才能放出来。
青云知道钟六jiāo上去的证据是什么,不外乎一叠“王府工匠画的首饰图纸”,一些用剩下的珠宝首饰——当然,是完全民间风格的,还有一份年月“久远”的陪嫁单子,用来证明钟淮用来送礼的珠宝全是来自亡母的嫁妆,剩下的就是几个箱子、妆盒之类的东西,都是几个月前被发卖的犯官物品。说真的,青云自己都没想到他家当日原来买下了那么多东西,有好些都是她没见过的呢,难道是县衙发卖之前,钟县丞就把自己看中的部分好东西先截了胡吗?
还有,那一点所谓的证据,能占多少空间?钟六昨晚抬进府衙的可有好几个箱子呢!今日抬去的倒是只有一箱,消失的那几箱是怎么回事?
不过青云也能理解钟家的做法,自己还不是一样吗?只是没他家出手大方罢了。她叹了口气,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傍晚时曹玦明带着她又去了一次司狱家,司狱已经有了准信。新知府身边的两位师爷收了银子,都表示愿意网开一面,在知府面前替刘谢多多美言。他们还道,刘谢的事其实完全没有证据,连府衙的人都听说过传言,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过是传闻中为周康所赏识倚重,受了后者连累,才被钦差一并丢进牢里去的。若是刘谢能知机一点,主动招出周康的黑历史,最好是有明确证据的,那就一切好说,不但能顺利出狱,还能官复原职呢,日后前程说不定能更加光明!
这种事青云不必问刘谢,也知道他是绝不会答应的。他那脾气虽有些软弱怕事,但执拗起来也是固执得可怕。他一向感激周康的知遇之恩,明知道对方有麻烦了,态度也不曾冷淡半分,顶多是不主动搅和进那些麻烦里头罢了,叫他去陷害指证周康?只怕比让他打一顿兄弟还难!
当然,青云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只是苦笑着向司狱道谢,顿了一顿,道:“不瞒大人,我gān爹的为人素来老实,他认定了周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就不会轻易改口说周大人的坏话。我又没法见到他,连劝一句都做不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曹玦明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司狱也是个明白人,想了想,便道:“我请师爷们向知府大人探探口风,看能不能让你进去见刘主簿一面,若能劝得他答应,自然一切好说。不过你也别担心,两位师爷收了银子,就不会不尽力,我看刘主簿还是很有可能平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