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听出几分异样:“你是说……你们是……”
丘大脸色都变了,上前一步挡在周康面前:“你们是流民?!”
掌柜的忙道:“我们都是安分的良民!跟那些落糙的人不一样!自打来了清河,一向是老老实实的,你们不信,只管去问县里的人!”
周康轻轻推开丘大:“不妨事,能花心思修桥、开客店的人,怎会目光短浅到只满足于一桩买卖?更何况,你们店里的人多是妇孺。”
“老爷您英明。”掌柜的说,“我们几个人,都有些手艺,厨子以前在北边也是做的厨子,还有木匠、泥瓦匠,小的以前是饭馆的小二,还有一位,他老子以前在北边是里长!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若不是遭了灾,也不会流落到这里来。既然到了这里,侥幸活了命,自然是要老老实实做营生的。为非作歹的事,我们可不敢沾!”
周康听得很是欣慰:“善哉!若人人都能像你们这样想,天下何愁不太平?自然也不会有流民落糙为寇之事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虽然小的觉得那些人不该,但说实话,那些时日实在难捱,肚子都吃不饱了,天天有人死,那些老人孩子,一路从北方逃荒而来,多大的艰险都熬过去了,到了这富庶之地,反而要饿死,不想死就得卖儿卖女,别提有多惨了!虽说有几个人是祸头子,真心要造反,但也有不少人是无奈。”感叹完了,又笑说:“如今好了,朝廷开恩,只要他们愿意做良民,也不再追究他们,这是他们的造化,往后还当安分守己,报效朝廷大恩才是。”
这番话说得周康又高看他几分:“掌柜的是个明白人,心地也好。”
掌柜的笑着摆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叫老爷见笑了。我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听人说得多了,才学了几句罢了。”又问厨房:“都等这半日了,怎么还不上早饭?!”急急进去催人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两个妇人捧了热腾腾的汤面上来,还有新蒸的白面馒头与小菜。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的,那馒头竟比别处卖的更香甜些,几样小菜也十分合胃口。
周康吃着早饭,只觉得心里十分受用,便小声吩咐丘大:“难为他们侍候得周到,一会儿给个上等封儿吧,房钱也多给些。”
丘大虽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应了。
焦三胡乱塞了两个馒头,就去吊桥那边察看,回来禀道:“桥确实修整过了,牵马过去是没问题的。方才我远远地看了,西城门已开。”
周康心qíng很好:“那就快吃了早饭,收拾行李预备动身吧。”
早饭吃完,丘大去寻掌柜算房钱和饭钱,居然十分实惠,还不足六钱银子。他就索xing给足了一两,另赏了个荷包,里头的银锞子足有四两重,看得掌柜的目瞪口呆。丘大得意洋洋:“侍候得不错,这是我们老爷赏你们的。”
周康等人自去收拾行李,掌柜的便悄悄寻到姜青云:“青姐儿,你教的法子果然有用,我们修了桥,侍候得周到,那位老爷一高兴,付了我们五两银子!只这一单,就比得上从前搞什么劳务出租一个月的生意了!”
姜青云正打包自己的行李,闻言便笑说:“这是咱们的运气,有了这个钱,咱们就加快些手脚,将林子里那条路修出来,再建一座稳当些的桥。这样以后就会有更多过路的客商到咱们这儿来投宿了!”
“没错!以前我心里还有些担忧,怕没人会来,如今是再不怕了!”掌柜的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我跟那位老爷说了咱们的来历……”
“我听见了。”姜青云道,“这样也好,他要真是新来的县令,迟早会知道我们的事,先告诉他,还能得个老实的名声,他也不会把我们跟落糙的人混为一谈。”
“我也这么想。”掌柜的十分高兴,“我还替那些被bī上山去的人说了好话呢。虽然冒了些风险,但那位老爷看起来没生气,以后大家伙都能松口气了。”
姜青云心里有些佩服,掌柜的见过世面,人也机灵,有些事她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做得比她期望的更好。这样一来,她也能放心回城去了。
周康等人上了马,预备要离开了。掌柜的便带了姜青云过来:“西城门外那块地被烧过,有些乱,倒是有一条平顺gān净些的路,这孩子也要进城呢,就让她给您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