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到日后的风光,心就热了,偏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极煞风景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你挡着路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怎么杵在大道中间发呆呀?!”却是个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往城里走的男子,看打扮显然是哪家商铺的伙计。
蒋友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叫我让路?!”
那伙计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是谁?县太爷还下令说不许闲杂人等故意阻塞道路,妨碍百姓行走呢,你又算哪根葱?!”
蒋友先气得chuī胡子瞪眼,只是眼见着过路的人越来越多了,都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他想起自己怀里还有本账簿,万一惊动了县衙,周康派人将自己捉回去,反而难脱身了,便悻悻地甩袖走人。那伙计在他身后啐了他一口,继续推着小车往城里去。
蒋友先心中忿忿:“得意什么?好好的官道,弄得如今像菜市场一样,像什么样子?将来我若成了一方父母,绝不会像那周康一样,下这种无稽的政令!”
他继续往城外走,不多时就遇上了葛典吏。葛典吏今日与平时不同,特地穿了件不起眼的旧衣,还戴着顶斗笠,鬼鬼祟祟地避着人,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蒋友先一见就有些看不上:“你这是什么样子?事qíng做都做了,还藏头露脸的。”
葛典吏偷偷看了周围一眼,冲他讨好地笑笑,道:“下官已经雇好马车了,先生可以直接坐车到淮城去。只是先生为何一定要去淮城呢?直接回京城岂不更好?”
“你知道什么?”蒋友先傲然道,“淮王藏宝的案子,无论朝廷派谁来查,肯定会落脚在淮城。你以为清河这种小地方,有资格招待钦差么?”
葛典吏有些迟疑:“即便钦差可能会在淮城落脚,先生也无须……”
蒋友先瞪他一眼:“我自有分寸!你只要照我的吩咐行事即可,其他事少管!你难道就不想高升么?!”真是废话,他留在淮城当然是为了看风向,如果虞山侯府有本事帮周康将这次大祸解决了,他当然不会冒着得罪虞山侯、落得背主恶名的风险去另投他人,但如果周康坏了事,虞山侯府自顾不暇,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葛典吏缩了缩脖子,虽然心中不满,但始终还是野心占了上风:“是,下官明白,一切就托赖先生了!”
见他乖觉,蒋友先的神色也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是有才gān的,只是不讨周康的欢心,等我得了贵人青眼,自不会忘记提拔你。你要记得我先前嘱咐的话,好生留在清河充做内应,随时听我号令行事。你虽只是区区小吏,但世上的佐贰官,也有高低之分,谋个好衙门,总比你窝在这鸟不生蛋的清河县来得qiáng。”
葛典吏面露喜色,谄媚地行了个大礼:“下官谨遵先生吩咐!”
送走了蒋友先,葛典吏看着远处的清河县城,觉得有些恍然。他这回真的有望高升了吗?若真能到更高、更好的衙门去当差,冒点风险又算什么?想当初huáng念祖坏了事,清河县没有县令,钟淮以县丞代县令职,在这清河一地,除了钟淮,就数自己最有权势地位,谁不敬他三分?他安心搂着银子,出了门连钟淮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日子过得多美!
可惜这一切都被周康破坏了!他明明还是清河县衙的典吏,手里却半点权力都没有,刘谢一介小吏居然仗着有周康撑腰,就一跃居于他之上,不但品级上踩着他,还故意坏了他的事,背地里告状,害得他接连受到周康与钟淮的厌恶,地位在县衙里一落千丈。本以为县令太太来了以后,对他老婆女儿青眼有加,他翻身有望,谁知那县令太太更可恶,莫名其妙就翻脸不认人,把他老婆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赶出门来!
想当初县令太太不待见钟淮家眷,也不过是将她们晾在厅里坐了两刻钟,如今居然直接轰了他妻女出门,他还有什么脸面?!还有,他女儿容貌俏丽,人又聪明,谁见了不喜欢?她对周家的儿子一片痴心,原是周家的福气,那小白脸居然敢嫌弃她!凭什么?!不过就是有个做侯爷的外公,说白了也就是个县令的儿子,小小秀才,还敢挑三拣四的。他只是往府里几个相熟的佐贰官处递了个信,背后告周康一状,那小子就害怕得病倒了。
“这还不够呢!”葛典吏得意地在心里想着,“等到周家和那什么侯府都完蛋了,我看你小子还有什么可傲的!到时候我升了官,我闺女就是高官家的千金小姐,能不能看上你,还要看你的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