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屋里丢下来的一块砚台,上头的墨汁四溅,污了蒋友先衣裳下摆,他气得浑身发抖:“好……好!”扭头就走,遇上刘谢,眼角都没扫一下,只当没看见。
刘谢小心地挪进房门,探头看了一看,只见周康气得满面通红,正坐在书案后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卑职回来了……”刘谢小声叫道。
周康抬头看来,脸色略缓和了些:“回来了?正好,老钟妻子病重,他两头着忙,实在辛苦,我放了他几日假,衙门里的事正需要人帮忙呢,你回来就好了。”
刘谢讨好地笑着应了:“大人只管吩咐,卑职会办好的。”
“那就好。”周康苦笑了下,“有你在,我也就安心了。你也听说了吧?府里已经上报朝廷,过些日子就会派人来查淮王别院藏宝的案子。我少不得要避嫌,在家休养些时日。老钟家里又有病人,走不开。到时候,这县衙可就得靠你了。”
刘谢听得一惊:“事qíng何至于此?!”
第四十三章欺瞒
周康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道:“卢孟义在淮王别院gān的好事,你都听说了吧?把守的官差发现暗室中有金冠凤冠等违禁之物,足以证明淮王确有不臣之心,本来我就打算报上去的,谁知县里不知何人抢先一步将内qíng上禀,又另添油加醋,说了许多无中生有的话,道我才是幕后原凶,卢孟义不过是我的马前卒。如今府里不敢大意,已行文到县衙,命我暂时放下公职,闭门自省,过几日大概会有人来暂代县令之职。等朝廷派人来审查完整个案子,再断定我是否清白,若是无事,自然官复原职,若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刘谢已经明白了,不由得有些激动:“大人!此事分明是有小人恶意陷害,难道您就这样束手就擒么?!”
“当然不可能!”周康脸色一沉,“我已写信命亲信家人送回京中,向恩师与诸位同窗求援了。我周康行得正,坐得正,那起子小人休想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圣上也深知我xingqíng为人,绝不会相信小人谗言!”
圣上什么的,对刘谢来说太过遥远了,他只是担心周康的自救措施不够给力:“大人,京城离得这么远,若真的出了事,只怕鞭长莫及。您要不要往府里打点一二?如今那起子jian邪小人就是在府里众位大人面前中伤您,若有一两位大人能为您说句公道话,事qíng用不着闹上京城,在淮城府里就解决了!”
周康微微皱了眉头:“你的话也有道理,只是不巧,淮城知府刚刚换了人,新来的这一位月前刚刚上任,是走了定国公的门路,定国公府与楚王府乃是儿女亲家,只怕这位新任知府不肯替我说qíng。”
刘谢有听没有懂:“这又是何故?卑职听说府上小姐与楚王郡主乃是闺中好友,您的岳家也是极尊贵的,难不成楚王府还能害大人不成?”
周康醒悟过来,刘谢不过是在地方上做了十年小吏,如何知道京城里那些世家豪门、王公贵族之间的恩恩怨怨?恐怕还以为虞山侯府有多了不起呢。他只得耐心解释道:“楚王是最有权势的一位宗室亲王,虽与圣上并非同胞所出,却有拥立之功,王妃又是皇后亲姐,手中更有二十万兵权,无论京里京外,无人敢与他家作对。事实上,楚王在别的事上都还和气,唯独看不惯淮王,当年两位王爷还是皇子时,淮王生母刘贵妃曾经折rǔ过楚王之母,使其郁郁而终,楚王多年来都不曾忘了母仇。淮王获罪,其实就是楚王在内里促成的,因此虽然并无明证证实淮王确有不臣之心,但淮王还是丢了王爵,全家被拘入京中圈禁。如今事涉淮王谋反实证,楚王岂有放过之理?然卢孟义私下搜寻淮王藏宝,却有淮王同党嫌疑,楚王知道了,只怕就记恨上我了,哪里还顾得上小儿女之间的私谊?”
刘谢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急道:“这该如何是好?!大人明明不知qíng,却受了卢先生的连累,不如……”他想了想,“不如想个法子,给楚王递个话,让他知道大人的清白?”
周康苦笑:“能有什么法子?楚王听说是淮王的事,哪里还听得进别的话?便是我当真清白,他也要先疑我三分。”
“难道大人的岳家就帮不上忙么?!”刘谢更加急了,“他家总是个侯府,跟王爷递句话,想必还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