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蘋脸上火辣辣的。
一个尚未定亲的女子当众对一个男子示好,这种事若是传出去,确实没什么脸面。可是……可是她总得找机会表明心意。否则,顾氏一走,纪家上下谁还会惦记着她?
顾氏见顾采蘋半点不辩解就这么默认了,心血一阵阵翻涌,气的全身不停的颤抖:“好,你倒是勇气可嘉,敢作敢当!我这个做大姐的索xing成全了你的心意。今天晚上就找条绳子上吊,一死了之,早些给你腾出位置来……”
顾采蘋听的俏脸一白,想也不想的冲到chuáng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姐,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痴心妄想,你千万别因此动怒气坏了身子。”说着,眼泪已经涌出了眼角。
顾氏怒气未消,冷笑一声道:“前两日母亲特地带你来看我,还让你在府里住些日子陪我。我早该看出不对劲了。我一个快死的人了,对顾家也没什么用处了,何必在我身上花心思。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素来温和宽厚的顾氏,气到了极处,说话也尖酸刻薄了起来:“你正值妙龄,生的秀丽窈窕。比我这个年老色衰一脸病容的qiáng了百倍。只可惜,威宁侯府如今圣眷正浓,世子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膝下又无子女。倾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我一死,多的是想嫁给他做填房的,未必轮得到你。所以,你借着来探望我的名义先住到侯府来,最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再不济,还能仗着是我的亲妹妹,厚颜表露心意。自毁了清名,到那个时候,纪泽想不娶你也说不过去了。”
一句一句,将顾采蘋心底所有隐晦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顾采蘋羞愧的无地自容,哪里还敢反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你一切倒是算计好了,不过,我绝不会同意。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顾氏qíng绪太过激动,说完这番话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顾采蘋顾不得抹眼泪,忙为顾氏拍打背部顺气。
顾氏喉头一甜,咳出了一口血。
鲜血从唇角溢出,滴落在被褥上,宛如绽开了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顾采蘋骇然:“大姐!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快些去请大夫来!”
话音未落,碧罗便急急推门走了进来。当看到被褥上的血迹时,碧罗面色陡然一白,迅疾的冲到了chuáng边:“世子妃,你这是怎么了?”
明明一下午都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吐了血?
顾采蘋慌乱无措,连连催促碧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问这些。快些去请大夫过来。再打发人到汀兰院报个信……”
“不用了。”顾氏声音微弱,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我身子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不用叫大夫来,也不用惊动任何人。”
油尽灯枯,药石罔效。
她很清楚,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等死的滋味太难熬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早一日闭上眼睛也好,也免得一日一日的苦熬……
“不叫大夫怎么行。”顾采蘋红着眼睛哽咽道:“大姐,都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不知廉耻,将你气的吐了血。你再生气也别折腾自己的身子。等你身子好了,要打要骂都由你。现在还是请大夫来吧!”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顾氏声音微弱几不可闻:“我想静一静。你先退下,碧罗留下陪我。”
顾采蘋还想说话,顾氏却已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碧罗眼眶红红的低声道:“四小姐,世子妃不宜qíng绪再激动了,你就听世子妃的,暂时回屋子里休息。等明日再过来看望世子妃吧!”
碧罗自十岁起就在顾氏身边伺候,至今有十年了,是顾氏最亲信的丫鬟。顾采蘋在她面前也不好摆出主子架势来,闷闷的应了一声,起身出了屋子。
……
碧罗坐在chuáng边,看着面色苍白唇边犹有血迹的顾氏,心中一恸。轻轻的用帕子为顾氏擦拭唇角。
顾氏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
碧罗暗暗心惊,低声劝道:“四小姐还没定亲,生出些心思也是难免。世子妃别和四小姐计较了。不管怎么说,她总是顾家人,是你的亲妹妹……”
“我宁愿没这样的妹妹。”顾氏声音低哑,眼中满是伤心和愤怒:“我还没死,就开始算计着要嫁进来做填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脸没皮的往世子面前凑。简直丢尽了顾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