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习惯了晚上看书,头昏昏沉沉的怎么行。”邹氏异常坚持:“不过是一碗醒酒汤,很快就能做好了。我亲自去厨房一趟,料想厨房里的人也不敢怠慢。”
不由分说的领着李妈妈去了厨房。
留下一脸无奈的许徵,对着许瑾瑜叹道:“娘什么都好,就是太体贴太较真了。”
体贴较真也是看人的好不好。刚才饭菜凉了,邹氏可没这么坚定的要去厨房热一热饭菜。
许瑾瑜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大哥,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换成是我,娘未必肯亲自跑一趟厨房呢!”
许瑾瑜是说笑,许徵却听出了什么似的,笑容一敛,大步走进饭厅看了饭桌一眼。待看到饭桌上毫无热气的饭菜之后,许徵的脸色很不好看。
许徵太了解邹氏了,几乎立刻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娘一定是坚持等我一起吃晚饭,一直等到饭菜都凉了。因为寄住在这儿,又不便拿回厨房去热饭菜,所以你和娘吃的就是冷掉的饭菜吧!”
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不满和隐忍的怒气。
这份不满和怒气,有一半是在自责,另一半却是因邹氏的偏心举动而起。
兄妹两个自幼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感qíng极好。许徵话没说全,许瑾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一暖:“大哥,你别自责,也别怪娘。娘之前说了把饭菜送回厨房热一热,是我拦了下来。娘拗不过我,只好和我一起吃了凉掉的饭菜。”
许徵依然无法释怀:“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如果是因为寄住在侯府不愿麻烦留人话柄,刚才为什么又非去厨房做什么醒酒汤?”
答案太明显了。
邹氏偏心,为了许徵做什么都可以,到了许瑾瑜的身上,不免要打些折扣了。
这一点,兄妹两个都心知肚明。
许瑾瑜心中偶尔有些酸意,不过这几年来早就习惯了:“你每天晚上都要温书到半夜,确实少不了醒酒汤。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我都半点不介意,你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许徵哑然,俊秀的眉眼在烛光下沉寂下来。半晌才低声说道:“妹妹,这几年来娘处处偏心于我,对你不免疏忽了一些。你受委屈了……”
许翰在世的时候,许家一家四口父慈子孝母贤女娇,算不上大富大贵,却幸福和乐。许翰重视长子许徵,最喜欢疼爱的却是女儿许瑾瑜。每日都拨出时间来亲自教导许瑾瑜读书习字作画。
那个时候的邹氏,亲自照料一双儿女的衣食起居,俱都十分jīng心。
许翰重病去世后,邹氏也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邹氏xingqíng有了不小的改变,几乎将所有的jīng力心思都放在了许徵身上,对许瑾瑜不免有些疏忽。对许徵学业的异常重视,甚至已经到了有些紧张过度的地步。
对年轻的许徵来说,母亲的期望是动力,何尝不是沉甸甸的压力?
许瑾瑜抬眸,眼眸明亮温柔,轻轻说道:“大哥,我不委屈。真正委屈的人,一直都是你。”
十六岁的少年,本该鲜衣怒马恣意纵qíng。
许徵的年少时光,却在十三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他bī着自己成熟长大,bī着自己承担起撑门立户的责任,bī着自己每晚勤奋苦读。只为了早日考中科举取得功名,光宗耀祖扬眉吐气,满足邹氏所有的期望。也能更好的照顾母亲和她这个妹妹。
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期许,许徵没有一日轻松过。
第九章 能言
真正委屈的人,一直都是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令一向坚qiáng的许徵全身一颤,心中掠过酸楚难言的滋味。
许瑾瑜凝视着兄长,声音愈发低柔:“大哥,你也别把自己bī的太紧了。你自幼天资出众,一直跟着父亲读书,这三年又拜了临安城里最出名的大儒为师,熟读四书五经,经义策论都不在话下。唯一所虑的是时文不够jīng辟老练。如今到了京城,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才到秋闱。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你温习准备。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中秋闱。”
看着许瑾瑜眼中的心疼和怜惜,许徵心头一暖:“妹妹,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考中秋闱。我要的是秋闱的头名解元!”
说到最后几个字,少年的自信和傲气油然而生。
许瑾瑜不由得抿唇一笑,黑眸闪出慧黠俏皮的神采:“那是当然。我爹当年文采风流俊美无双,被皇上亲自点为探花郎。大哥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在秋闱中考个头名解元,到明年的chūn闱和殿试中,再考个一甲状元回来。到时候,我娘和我都能沾许大状元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