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工作日(47)
伴随着雪花无声的落地,那脚步声也十分轻盈安静,像是要与这世间的一切声音合奏一首幽静的钢琴曲。
窗外的寒风减弱了几分,破旧的走廊窗框不再吱吱呀呀。
最后,一切声音安静,只剩下那脚步,越来越近。
脏团子以为是那男人来了,便用尽全部力气抬起了她的双眼。那不能称得上是普通孩子的眼睛,它们布满了红血丝,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嘶吼着,然后扑了上去,扑进了那男人的怀中。她忽视了男人怀中清新的雪松味,用自己的指甲狠狠抓进男人的手臂,直到他流出黑色的血。
忽然,一个硬/邦/邦的冰冷物体突然塞进了她的嘴中,是那个男人给了她一块糖。这份甜味在被血味麻木的舌头上绽放,就像迎着月光盛开的昙花,
这是,什么?脏团子停下了自己疯狂的动作,就像被摁了暂停键的黑白影片,停滞在男人怀中。
是糖。
这是仅有哥哥才能够享受的幸福,脏团子迟疑了一瞬,但仍旧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份甜蜜咬碎在自己嘴中。
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的。
也正因为这份难得的甜蜜,让脏团子放下了心中的警戒,疲惫渐上,不敌睡意的她终于倒在了男人毫无体温的怀中
她昂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抱住自己的男人。黑色兜帽下的脸被阴影挡住,脏团子只能看到一张毫无弧度的嘴。
“你是,死神吗?”
然后她微笑着,含着独属于她的幸福,永远的睡过去。
一声叹息,被掩埋在窗外的风雪中,身着黑色长袍的死神抱着已然死去的少女尸体,显得如此滑稽。
第二天的早晨五点,隔壁的住户夫妻出门上班,便看到一个少女躺在走廊中,身体被冻得完全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令人胆寒的笑容。
“亲爱的,你听到昨天晚上老李头又犯病了吗?”女人侧头向她的丈夫小声道,还顺手掸了掸肩膀,好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那么大声怎么可能听不到啊,又不是第一次了。”男人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然后略带怜悯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女,感慨道:“要不是几年前老李头沾上了赌瘾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小夫妻说着闲话,一边从少女身旁路过。
“这小姑娘也真是不会投胎,生在这样一个家里。”
男人嘟囔了一句,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转身蹲下打算叫醒少女。
“喂,你醒醒。”
冥界,潘之宫。
这座巨大的宫殿之中,少女睁开了眼。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的景物如此压抑,且如此寂静,就仿佛身处无人之境。糖果的甜味还残留在舌尖,让她意识到一切并非梦幻,而是真实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爸爸......”
少女重复着这句话,她就是那个死在寒冷冬夜的脏团子,现在的她仍然脏兮兮,但身上的 伤都愈合,不再流出血液了。
除了伤痕。
最显眼的伤痕,莫过于她脖子上的勒痕,那一看便知是人为,不禁使人内心生惧。
“说说你的过去吧,银粟。”
少女的前方传来这样一句极具威严的话语,本来她并不在意,不打算听从,继续自言自语。那声音见她不回应,便第二次响起,语气中没有一丝愤怒,只有虚无缥缈,却更具驱动性:
“说说你的过去吧,银粟。”
“......”
这次,少女并没有选择无视,而是冷静了下来,抬起头去仰望那个对她发出命令的人。
“你究竟是?”
坐在大殿最前方的破旧钢铁王座上的,是一个身着黑色华丽长衣的男人。他很英俊,眉目中却充满了未老先衰的沧桑,头发更是呈现出病态的灰色,如同在冬日中的苟延残喘的枯枝,一被触碰就会支离破碎。
即便是这样脆弱的男人,周身竟散发着无法让人违抗的强大气场。可这份强大的气场,也在无时不刻的操控着男人。它们之间并不合拍,少女想道。
“我是“撒旦”,是这里,是冥界的主人,死神们的王。”男人一手撑着自己白皙到病态的脸,然后扬了扬手催促道:“你可以开始自述了。”
“我,我叫银粟。”不自觉的,少女说道:“因为妈妈很喜欢雪,所以给了我这样的名字。十五岁,就读于木村中学,家里有一个哥哥,父母健全。”
“我其实知道,无论我考了多少个年级前十,都无法让我的父母露出笑容,但哥哥什么都没有做,却可以轻易让他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