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帆独坐于车驾中,一张春水芙蓉面,此时却显得有些憔悴,妹妹宫中被劫,至今无有任何消息,母皇甚至懈怠了政事,父后更是,已缠绵病榻多时,所以自己此刻才会前往寺庙为父后和妹妹祈福……
最让人心疼挂念的还是那痴傻的妹妹,虽从来没听这孩子叫过一声哥哥,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却从骨子里怜惜她,刚满十四,还是个孩子啊,在皇宫中,自有母皇父后,护她周全,可现在这般,生不见人,死……不,绝对不能想到这个字,那苦命的妹妹,从来到这个世间,虽顶着太女这样尊贵的身份,可又什么时候享过这种尊荣?每天只是与针石药物为伴,十四年来竟从未出过园子半步,现如今却又下落不明……
拭泪的瞬间,却觉得隔着轻纱,那一张面孔怎么有些熟悉?若是脸再瘦些,若是眼再大些,那面目竟有些像自己的妹妹涵儿,可又怎么可能呢?涵儿怎么会有那样一双清澈狡黠、灵动可爱的眼睛?街上并无闲杂人等,那是另一位官差吧。
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自打涵儿失踪,便觉得好像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涵儿的影子。可京城几千乞丐、疯傻之人已全部经过仔细辨认,却全都失望,父后也就此卧床不起,母皇甚至已经派暗卫把整个京城掘地三尺,可,还是……
跪伏在庙宇之内,看那佛像,宝相庄严,只觉肠内酸楚,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只希望能保佑那苦命的妹妹安康。
因皇子进香,寺庙之内早让其他香客避了开来,紫帆注目寺中,苍松翠柏清幽霭然,院中一棵龙爪槐虬枝纵横——咦,树下畏畏缩缩的站着的瘦骨伶仃的女人,怎么有些熟悉?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和貌似涵儿的人跪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吗?
沉吟了下,摆摆手,一个侍卫上前跪倒:“大皇子有何吩咐?”
“去把槐树下那个女人唤来。”
槐树下站着的女人名叫吴双,又因这吴双喜怒无常,为人暴虐,人们便取她名字的谐音,也就叫她做“无常。”
吴双今天轮值当班,京兆尹大人再三嘱托,决不允许皇子出巡路上出任何纰漏——谁不知这大皇子深得皇上喜爱,谁承想偏偏在自己的路段出了差错,刚才已被长官没头没脑的痛骂了一顿,现在突听大皇子宣自己晋见,不由心中打鼓。
吴双进得禅室,赶紧跪倒磕头,心中只祷告,自己今天已经够倒霉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
看到下面跪倒的女子,紫帆揉了揉额头,虽然明知道只会是又一次失望,可还是忍不住总想着是不是会有奇迹?
“你叫吴双?”一个温柔却又带些疲倦的声音响起。
“是,小人叫吴双,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吴双内心紧张,却也不敢抬头。
“本宫想要问你,今天和你一起跪在地上的你那位同侪在哪里?她没和你一起来至这寺庙中吗?”
“一起跪在街上的同侪?”吴双吓得面如土色,刘大人已经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自己只说那么长的车马銮驾仪仗队,殿下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街边多跪了一个人?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形?
心中虽暗暗叫苦,可也不敢说谎。
赶紧磕了一个头,“回禀殿下,那和小人一起跪着的人并不是官衙中人。只是不知从何处跑来的一个不懂礼仪的无知村女,请殿下赎罪呀。”说完,又磕头如捣蒜。
“不懂礼仪的无知村女?”紫帆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竟然不是衙差?”只觉得脑中有些晕眩,连声音也不由有些颤抖。
“是小人没有尽到责任,殿下饶命呀!”吴双听大皇子声音都有些变了,更加觉得心惊肉跳。
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张画像,“见过这个人吗?”
吴双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今天那个害自己被骂又到现在还担惊受怕的无知野女吗?
“你见过?”吴双的神色泄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殿下饶命,小人已尽力驱赶,谁知这个女子竟好似全然不晓我朝规矩,殿下饶命。”吴双吓得面如土色。
“你确定是她?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怎么大皇子的声音竟比自己还抖的厉害?
“小人见她太过愚顽懵懂,赶她走时用力大了些……”
“你打了她?”怎么大皇子不但声音颤抖,连身体都在哆嗦?“涵儿,是你吗?难道哥哥竟然在眼皮底下错过了你?愚顽懵懂、不知礼仪,那张脸若瘦下来可不就是……涵儿,你还活着!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向以典雅端方礼仪完美的堪称典范的大皇子竟一路飙泪的狂奔进了皇宫,还是让众人目瞪口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大皇子失态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