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已经醒了。”赵琮放缓声音。
赵仲麒抱住他的手臂,闷闷不乐道:“舅舅以后不要再这样哦。”
“好。”赵琮心道,经过这一回,再没什么能气到他。
“舅舅,那个伯伯是坏人?”
赵琮语塞。
“娘叫我把那串珠子扔了,可是那串珠子好漂亮。”
赵琮也有些纳闷,赵仲麒虽说才五岁,却见遍了好东西,不该这般贪恋一串珠子才是。赵仲麒叫她的大宫女去将珠串取来,她递给赵琮看:“舅舅,你瞧,容容不扔好不好?”
赵琮不敢细看,只是大致看了眼,不是无比珍贵,却的确格外独具匠心,赵仲麒喜爱也属正常。
赵仲麒念道:“容容见到那个伯伯很喜欢,他还给我摸小鸟,他说送我一只,送给舅舅和娘各一只,他还说要给我送小马……”
赵琮不忍心打断小姑娘的话,更不忍心把她喜爱的珠串给扔了,也不忍心告诉她一切真相。
他唯有叹息,过了这么多年,那人笼络人心的功夫还是一等一的厉害。
耶律延理从顾辞那处出来,面上很平静。
于他而言,能够见到赵琮一面已属奢侈,能说上一句话便是想也不敢想。
可他今日不仅见了赵琮,说上了话,还被赵琮拉了手。
虽说赵琮几乎没用正眼瞧他,对他说的话更是充满冷嘲热讽,拉他的手也只是为了抢戒指。
他还是很满足。
只是人心总是不足的。
这样哪能够啊。
他又跳坐到那棵高大榕树上,眺望着远处的皇宫。只要他拿到这座皇宫,里头的人愿意也好,不愿也罢,那也是他的。
正看得出神,树下的人焦急叫他:“陛下!宋帝将咱们的贺礼都给退了回来!”
他一怔,赶紧跳下树。
可不是,大宋的侍卫与太监正一同往都庭驿的院落中抬箱子。其中的侍卫首领走到他面前,一丝不苟地行礼,并将礼单递给他:“陛下命我们送还贵国贺礼,这是礼单。”
说罢,也不等他们有回应,他便转身带人离去。
他们一走,耶律延理身后的各位使官便怒道:“宋帝这是何意?!一路招摇而来,这不是叫所有人瞧咱们的笑话?!”
的确是个大笑话。
各处驿馆们离得很近,辽国送的礼又多,一路从皇宫而来,所有人都瞧见了。
即便是西大街上没读过书卖菜的老农也知道,这是他们大宋与辽国之间有不合啊!
这还是头一回出这种事儿,以往即便不和睦,也没有这般直接打脸的。
再有人一想早先在紫宸殿吃宴席时,宝宁公主便故意针对辽帝,这下还有谁不明白其中意思?
不合到了这个份上,自是要打仗,只是不知这仗何时开打,更不知如何打。其余的小国家之间纷纷往来,悄悄就此事商讨,看看能否趁着他们俩打仗得到些好处。
边商讨,他们便边等着看热闹。
按理来说,辽国也不能小觑,与大宋也是不分上下的实力。受了这般奚落,很该立刻回国才是。
偏偏,辽帝不仅不回国,隔日还又进宫去见大宋官家。
人家大宋殿前都指挥使张眷亲自带人守在东华门口,压根就不让进。
当时的氛围据闻一度十分紧张,据御街上的摊贩说,差点打起来!
但后来辽帝回身先走了。
没打得成。
人们心想,这下总该是要回国了吧?
他们还是没回国!
辽帝还开始成日里往公主府送东西,送得如流水一般,公主不仅不收,还往外扔。众人不禁怀疑这是辽帝想求娶宝宁公主,结果惹怒了大宋官家不成?
总之那是百般猜测。
众人百般猜测时,赵琮忙得很,既要继续见各路使官,还要带着手下臣子商讨针对女真与西夏、辽的各项部署等事。
其实大部分官员是觉得他们陛下过于鲁莽了,很不必这般不给辽国脸面,打仗终究伤民劳财,也当真没到打仗的时候。
但是陛下坚持要与辽国撕破脸皮,他们也没法子,况且这脸皮早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撕破了,也只能将计就计。
赵琮比从前还忙碌,赵仲麒到资善堂玩儿时,也不见他来接她,小姑娘便有些想舅舅。
中秋已过,天气渐凉,她玩了会儿骑大马,便觉得没有劲儿。她走到资善堂内众位宗室子读书的屋子外瞧,守在廊下的宫女太监自是不敢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