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赶紧堆上笑容:“郡主, 小的带您进去。”他伸手就要抱赵仲麒。
耶律延理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抬脚就往里闯, 越不让他见, 越是有问题。十来个侍卫上前排成一排拦他, 右手纷纷握住刀柄,大有再行一步就要动手的架势。耶律延理身后的随从更是不满,嗬!在紫宸殿就对他们陛下大不敬,这会儿还要动手不成?谁又怕谁?他们也拔刀。
更有小太监早就跑进去禀报。
赵仲麒的宫女太监们吓得上前想把郡主抱回来, 生怕伤了她。
耶律延理沉声道:“都收起来。”
他身后的随从不平, 不情不愿地收了手。
“我要见舅舅!”赵仲麒哭得更大声。
耶律延理再拍了拍她的后背, 看了挡在身前的侍卫一眼,忽然便又往前走去,侍卫没料到他竟然还真的敢上前!这下,刀真的拔了出来。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也拔出自己腰侧的刀,抬手横挡过身前一同挥来的几把刀, 反而又将几人逼退。
趁再有人要包围时,他身手极好地横拿弯刀,抱着孩子连转了几个圈。侍卫纷纷追上来,他已经抱着赵仲麒原地空翻,再度朝前越了几大步,远远拉开距离。
他一站稳,立刻看怀中的小女孩,问她:“怕不怕?”
赵仲麒显然是不怕的,若不是她此刻正伤心,怕是反而要高兴得蹦起来。
耶律延理这便也放心了,大步朝殿中走去。还没到门口,赵宗宁匆匆出来,瞧见外头这幅场景,气道:“都是废物不成?!”她再定睛一看,赵仲麒居然被他抱在怀里!
“娘!”赵仲麒立刻叫她。
染陶站在赵宗宁身后,瞧见如今的耶律延理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上前抱赵仲麒。小孩儿是敏感的,怕也看得出来她娘很不高兴,到底乖乖地伸手给染陶。染陶没再看他一眼,转身抱着赵仲麒进去。
“伯伯……”赵仲麒反倒回身看他。
赵宗宁冷笑:“哄人的能耐倒是十一年如一日啊,敬爱的陛下。”
耶律延理皱眉,说道:“我想见他。”
赵宗宁抽出袖中的软鞭,往地上用力一扫,凌然道:“成,只要你今日杀了我,我便放你进去!”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
“哈哈,你不会杀我,我可是想杀你想得很啊!”
“我想见他。”
“做梦!”
“他又被我气晕了过去。”耶律延理说这话的时候,看似十分冷漠,心中却是十分自责,但又同时诡异地隐隐放下心来。说明,赵琮还是在意他的。他宁可赵琮恨他,也好过真当他是陌生人,当他就是如今的辽国皇帝。
赵宗宁却被他这句话气得眼圈直泛红,她反问:“又?!”她伸手直指他,“你也知道是又?哥哥是哪里对不住你?十多年来,也就只有你叫哥哥晕过去!还是三回!你都已是辽国皇帝,得偿所愿,为何还要故意来当面气他?若真想犯我大宋疆土,直接打来便是!”
耶律延理没有言语。
“赵世碂!你到底有没有心!”
太久未被人提起过的名字,再度被人提起,他也不由有些恍惚。
在初遇赵琮那一年的中秋之前,他十分、十分厌恶这个名字,“赵世碂”三个字代表他懦弱而黯淡的上辈子。重生之后,他原是打算先在大宋登基,再将辽国也收入囊中。他那时已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对辽国谈不上爱,更谈不上恨,却也曾好奇过,若是姓了耶律,该叫什么?
怕是无论叫什么,都比“赵世碂”要好。
可中秋那一晚,赵琮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的名字正名,更是夸他的名字好。渐渐地,他对自己的名字便有了改观。
初到上京,他的亲生父亲因格外迷恋且对不住他娘,的确给他留了名字。他原本可以不用,但他还是用了,并将“赵世碂”这个名字封存。
除了他从大宋带过去的人,再也没人知道他原先叫“赵世碂”。
就是他们,也因这五年来他身份的陡然转变而早已忘记“赵世碂”三个字,忘记当年的十一郎君。到底是人往高处走,人们只记得作为辽帝的他,哪里还会在意从前的赵世碂。
除了他自己。
这五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赵琮,他也每时每刻都在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