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前年便到洛阳,‘偶遇’孙博勋后,孙博勋觉着他有天分,资助他读书。这一回,恰巧河南府那个没脑子的知府说要在江家锦园比拼才学,那小子也在里头!到底是咱们舅爷有眼光!原先未等来舅爷的信便行事,小的这心中还有些慌,现在倒是彻底放下心来!世子,虽咱们打听不到里头的境况,但您想,为何偏偏是比拼之后,园子便被封了起来?若是陛下无事,至于如此?况且——”二管家上前,贴他耳朵旁说道,“孙家园子也被封了。”
赵从德眼神一凝:“这事儿可不能叫孙太后知道。”
“世子放心吧!”
赵从德总算露出笑意:“咱们怕什么呢,总归有孙家垫底,甚个事儿都是孙家干的!陛下小的时候,孙家就盯着皇位呢!他们家一直对咱们赵家江山虎视眈眈!”他得意极了,没有姜未,没有孙太后,他也能成事儿!他也是有威严的,连姜未的人都听他所用!
“正是!”
赵从德正要再得意笑,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神,大管家的声音已在外响起:“世子!王爷要去洛阳,令小的来传您同去!”
赵从德刚要说“不去”,转念又想,赵琮即便这回死不了,他那个病弱身板挨了刺,又能熬多久?此时不看好戏,还要等到甚个时候?这样的好戏可不是年年都有。况且此时也正是关键时刻,虽还要以孙太后为幌子,他去看看也无妨。他也知道最危险才是最安全,他这个时候去,才能彻底让自己不沾事儿呢。
他“哼”了声,抬起下巴,对二管家道:“记得将陛下受刺的事儿告诉太后,太后如今在宫中孤苦伶仃,无人去说,她怕也不知道的。”
“世子,您就放心吧!”
赵从德推门而出,与魏郡王一同赶往洛阳。
这一日的夜间难得寒凉,汴河码头却是人头耸动,水面倒映各式灯火。看似热闹,实际人人心中寂凉。
惠郡王、魏郡王,各家宗室皆在。钱商领着三品以上的官员也皆在,他们也不互相恭维,人人都知道洛阳出了大事,勉强行了礼,纷纷上船。
船只一艘接一艘地往洛阳驶去。
惠郡王家的船正要开,他的贴身太监道:“王爷,孙太后来了。”
赵克律眉头一皱,走到船头,果然看到孙太后正从马车上下来,宫女在身旁提着宫灯。
孙太后与他对视,往日威严再度回来,她沉声道:“洛阳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定要去。”
赵克律也看她,却知道根本拦不住。且他心中也觉悲凉,若是陛下真出了岔子,这赵家江山可如何是好?若是孙太后执意要掌朝政,他便是拼了命不要,也要联合宗室与百官反对,只是反对之后呢?从宗室中拱谁上位?
赵克律越想越心酸,当今圣上实在是个厉害人,他若真出了事儿,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无法从赵家找出后人来。
赵克律也不由暗叹气,他也不再看孙太后,不管如何,先见到陛下才行。不管陛下如今是生,还是死。
他回身正要再进去,却瞧见孙太后身后还站了位年轻小娘子。
孙太后沉声道:“这是我娘家侄女儿,正巧从宋州回来看他哥哥,我带她同去。”
赵克律“哼”了声,拂袖进船。
孙太后面色平静,扶着王姑姑的手上船。
船中,王姑姑也有些兴奋:“娘娘,若是陛下真的,真的——”
孙太后蹙眉,经过与赵琮打对手的那几年,她已知道赵琮此人到底有多难对付,若不是这次实在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她是万不会蹚浑水。她也令王姑姑派人去警告赵从德,赵琮未按时回来,她还松了口气,以为赵从德成不了事儿。
哪料人留在洛阳,还是出了事,她没想到赵从德真有这样的胆子。只是事已至此,王姑姑说得也对,洛阳已这般,赵琮定是出了大事。赵从德那般没脑子的,倒也当真运道好。
此时她再不争一回,往后还能如何?
赵琮若是病重,或者过世,赵家定要选新皇帝。她并不指望再揽朝政,只是她要借此机会为孙家争得更多,她要孙家再回荣光时。她不由看向孙筱毓,说来也巧,孙竹清这个月过生辰,他倒记得他的妹妹,特地派人接她回来。
怕是冥冥之中真的有注定,否则为何恰好是这个时候赵琮出事,也正好是这个时候孙筱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