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伏在桌上痛哭。
王姑姑见他出来,迎上前来,笑盈盈道:“世子这要回去?”
赵从德脸上再无深情,而是疏离笑容:“王姑姑想得如何?”
王姑姑倒不惧怕:“世子是知道的,婢子伺候人伺候了一辈子,心愿也不过那一个罢了。”
“这是早就答应你的。”
王姑姑直视他:“世子得拿出真心来才是。”
赵从德笑:“多一个你,不过多一点助力罢了。你真把自己当盘菜?若没了你,本世子多的是人用。这几年来,你办成过哪件事?!那事也不过给你教训罢了!”
王姑姑脸色一暗。
赵从德憋得狠了,他是没本事,但他有好帮手。人人不把他当回事,他偏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低沉了五年,也该动一动。现在连王姑姑这种老货都敢威胁他,他更气,冷笑道:“你最好能劝动她,否则,第一个拿你的好女儿开刀!”
“世子!”王姑姑慌了。
“哼!”赵从德一甩衣袍,走出宝慈殿。
院中无人后,刘显从一缸睡莲后探出身子来,理了理衣衫,抱起地上的花盆,装作无意,大方走出宝慈殿。
路上遇到王姑姑,王姑姑斜他一眼。
刘显最初是孙太后的人,要讨好王姑姑。这五年来,他早已不忌惮她。他“哼”了声,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的明日再来,陛下说了,这回的牡丹开得极好。娘娘无法一同去洛阳,便多送些来给娘娘观赏。”
王姑姑也讽刺:“刘大官真不愧是刘大官,一直得陛下重用,养花这样重要的事都交给刘大官来办。”这就是讽刺刘显只配侍弄花草,还乐颠颠的。
这样的讽刺话语,连挠痒痒都不算,他就是侍弄花草又如何?他侍弄的花草,连陛下都夸!刘显一翻白眼,抬脚走了。
他走出宝慈殿没多久,身后走来一个宫女,脆生生道:“刘大官,婢子帮你抱着这盆花吧?”
刘显回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宫女。
他一挑眉,“哟”了声:“你倒是机灵。”
宫女就笑,自报家门:“婢子是三年前来宝慈殿的,淑妃娘子亲自将婢子分来,娘子当初也夸婢子机灵呢,是以才让婢子当这宝慈殿的大宫女。”
刘显笑:“你倒是不谦虚。”
“大官,婢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这宫中就得有上进的心才行,您说是不?婢子最钦佩刘大官,瞧见王姑姑那般,也替大官气。”
刘显再瞟她一眼,心道,这倒有个自愿上钩的。
他点头:“你说的是,将来定也能当个女官的,比她厉害。”
宫女笑得灿烂:“那就承大官吉言啦!”
刘显也笑:“我可不是大官,往后我要叫你姑姑才是!”
宫女乐呵呵地与他说了一路,将他送回福宁殿。
刘显打点好花草,便去侧殿等赵世碂。
赵世碂心情好,办好差事,回来见他一直等着,笑道:“什么事儿急成这般?”
“郎君!小的今儿去宝慈殿整理睡莲,恰好见王姑姑与世子起争执!”
“哦?”赵世碂挑眉,“可听到具体说了些什么?”
刘显惭愧道:“小的不敢靠近,没听清楚。”他说罢,又将那位宫女的事说了一番。
赵世碂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是。”刘显磕了个头,有礼退下。
再过些日子,便是端午,赵琮将去金明池观水战,太常寺已在做准备。届时,百姓在,官员们也在,孙太后与赵从德皆要出席,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当年让赵琮落水,他也让他们落一回水。
赵世碂低头思量,想罢,嘴角翘出笑意。
只是令他笑的不是孙太后与赵从德的下场。
而是——
当年,他便是端午前进的宫,如今又是一年端午将到。
当年的端午,赵琮命人给他制新衣,那也是他两辈子以来,头一回穿红色衣衫。
今年的端午,他将最棘手的事儿处理好,他便能正大光明地对赵琮表达心意。民间嫁娶皆要穿红衣,他想与赵琮同穿红衣,且是样式一样的红衣。
赵琮定是会接受的,即便短期不能,长期也能。赵琮是最心软的,也最舍不得他,他只要乖巧一些,赵琮定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