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桥却从一旁走来,叹道:“杜大人啊!”他打断了杜诚的话。
杜誉倒也未在意,依然苦笑:“郑兄还是离我远些吧。”他拱拱手,独自离去。
郑桥摆出一副担忧面孔,直到杜誉走远,他不经意地低头,威胁地瞪了杜诚一眼。杜诚惶恐,立刻低头。
郑桥却不爽快。他是从前孙太后听政时的右相,陛下亲政后,他倒成了副相。
他也不服,他与杜誉一同效力于孙太后,何以他降职,杜誉却还做左相?!他这股气憋了五年,今日总算出了一半!原本当盐籍一事能拖杜誉下水,辛苦筹备一年有余,得人支持,在多处盐场布局,好不容易陛下下令在楚州试验,样样都考虑周全,结果杀死杨渊之人出了错漏,居然主动揽下罪!
他恨得很!
陛下不痛不痒地罚了杜誉半年的俸禄,顶什么用处?
幸好还有杜诚这个傻小子。
他出宫回府,书房中立即站起几人,笑道:“提前恭喜郑相公了!”
郑桥笑:“哪里,还早着呢。”
“杜誉这回再难翻身,即便陛下偏他,亲生侄儿这般参他,那么多人看在眼中,他再也回不到左相之位。陛下要挑新的左相,自然是您了!”
郑桥嘴中虽谦虚,心中也的确这么想。不论是资历,亦或年龄,杜誉下去,左相自然只能是他!他已等了五年!
他畅快笑出声,对那几人道:“也多谢你们主人相助。”
那几人的头头赶紧恭维道:“哪里哪里,我们郎君向来钦佩郑相公,往后还得靠相公提拔才是。”
郑桥大声笑:“好说好说!往后只要有我郑桥一日,你们主人为官之路定再无后忧!我定全心看顾!”
几人自是再表达谢意。
郑桥得意背手,渐渐敛起笑容,再道:“杜誉的侄儿已被陛下逐出京城,正好……”
“相公放心,此人活不过三日,只要他一出东京城——”
郑桥心中最后一口气也松了下来,并再度露出得意笑容。
崇政殿内,钱商以为陛下是要与他商讨杜誉一事。
他刚起了个头,赵琮挥手道:“钱卿坐,杜誉的事,朕心中有数,这会儿要说的是旁的事。”
钱商行礼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明义也知道,如今西夏与辽国皇室皆在内斗。”
“正是,陛下是想介入其中?”
他算是赵琮的半个岳父,又是聪明人,与他说话痛快得很。赵琮点头:“你有何高见?”
“陛下,西夏本就不足为惧,内斗之后,更是一盘散沙。反倒是辽国……陛下可曾记得,臣当初提到的女真?”
赵琮自然记得,只是他有想法,暂时不愿公开,他没法百分百相信每个人。钱商就没有异心?钱商的女儿是钱月默,他善待钱月默的家人,却也不是傻子,钱家男儿个个有好差事,他自然也要小心行事。钱月默一直无子,他到底急不急?
赵琮也不想做个多疑的皇帝,但有些事情总要小心些。
他面上也不显,只是道:“朕自然记得,只是五年已过,女真连西夏都不如,压根不是威胁。若是助辽国打它,岂非是帮辽国除尽障碍?更何况,如今大宋的马匹大部分来自于西夏,辽国于大宋而言,重要性已不如曾经。”
钱商拱手:“是。五年前臣也未想到还能有今日,多亏陛下聪敏,能与西夏谈下这比买卖。”
赵琮仅微笑,他知道,很多人都在好奇他何以能够谈下这比买卖。
其实很简单,萧棠当年成日里在王五正店吃酒不是白吃的。因当年李凉承约他在那家酒楼见面,他觉得无趣,只令萧棠盯着,足足盯了两年。后来还真盯到了来大宋出公差的西夏使官,赵宗宁立刻带人将他逮住,不放他回国。
打扮成汉人的西夏使官,鬼鬼祟祟,身上还带着李凉承的另一个信物。
只要大宋将他交给西夏,李凉承还能活?
李凉承的大哥能生吞了他。
这位西夏使官只能认栽,回去将大宋皇帝的条约说得天花乱坠,正争夺皇位的大皇子原本也不是个能干的主,糊里糊涂便签了下来。
等到后悔时,为时已晚。
且大皇子后来只盯着皇位,防着弟弟,再无心思在意这些。阴差阳错,赵琮便与西夏谈成了这笔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