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没人再敢说话。
被扎的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世碂,赵世碂却看也没看他,反而往前又走一步,方才还愤怒的盐民们不由都往后退了一步。
在赵世碂身后,那位男子已经闭眼倒在地上。
民怕官,但官也不能明面上便打百姓,抑或杀百姓,否则终要被追究责任。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仗着这会儿是关键时刻,多人瞧着,盐民们也才敢这般闹,可面前这位大人二话不说就杀了一个!
李志成吓得双腿直发软,萧棠也有些愣,早些年,他听说过这位小郎君在宝慈殿杀人的事,那时小郎君才十一岁。其实他是不信的,尤其这几日他与赵世碂打交道,更觉得对方俊雅非常,他压根不信赵世碂会杀人。
如今一见,他也有些震惊。
赵世碂却又往前走了几步,盐民们连连后退。
赵世碂不屑地笑了声,他并无意与民为敌,甚至他两辈子加起来的心愿与赵琮一样,是令百姓们过得更好。可偏偏面前这群人极为容易被人煽动,以暴制暴是唯一的方法。
血腥味的寂静中,赵世碂冷声道:“陛下自亲政以来,一直为令盐民们过得更好而数次与群臣商议,商议多年,终于选定此处为试验地,这是大好事儿。昨日我与大家将一切说得清清楚楚,你们也听得明明白白。何以不过一夜,你们竟这般?!到底是谁在其中煽风点火!本郎君定会查出来!”
他说罢,再道:“陛下是官家,是天家,心中只有百姓,所作所为皆只为百姓!陛下亲政那日,便道:他愿万民安!这样的官家,你们如何将那些话说得出口?!”
“……”众人沉默。
赵世碂伸手指向身后倒在地上流血之人:“轻而易举便被人煽动,做了蠢事,被扎刀子,那就是活该!陛下既说改盐籍,自有后路给你们,只不过我还未提起罢了。制盐还得取卤、验卤,煮卤水,更得暴晒!这些,你们比谁都清楚,凡事皆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们竟连几天也等不得?你们不信陛下,不信万民之主,倒信那些胡乱之言?!”
盐民们好煽动,却也是真老实,听到赵世碂这番话,纷纷愧疚地低头。
赵世碂说罢,静了片刻,才道:“这几日你们自去家中商议。三日后,我自会来告知你们陛下余下的打算。这也是陛下吩咐的,陛下说要给你们时日去自家商议。且我等奉陛下之命来到此处,要做的不仅仅是盐籍之事,陛下知道你们过得不易。这回我们定会将一切查清楚,给你们交代,也给你们更好的盐城监。”
这时,领头的几人已经扔了家伙,跪下哭道:“大人!小人们糊涂啊!”
余下的人纷纷扔了家伙,跟着一同跪下,说着同样的话。
方才还混乱的场面,不过一刻钟,便已截然不同。
萧棠沉默。
李志成是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还当今日出不了盐场,非要被这些凶悍的盐民们拿家伙揍呢!盐民们整日干活,身体健壮,且黑黢黢的,看起来便骇人!在场的护卫又少,楚州城的护卫还未来,他可吓死了,差点也跟着跪下来。
如今倒好,这位小郎君竟然迅速扭转了局面!
方才还凶悍得很的盐民们,竟然都开始哭了起来!
他听着小郎君那番话,也想哭呢!
赵世碂这时叫来身后的两名护卫,指着地上的盐民道:“叫个大夫来给他诊治,没伤到根本,流些血罢了,死不了,不过给他一个教训,拿蠢买教训,不为过。”
这话一说,众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盐民们跪得更是心甘情愿。
赵世碂对这种崇拜毫无兴致,上辈子打了胜仗,面对敌方的万人尸骨,那才叫痛快。
他还得赶着回楚州给赵琮送信呢。
该说的也已说,他转身便走。
他倒是干脆,其他人全部没回过神来呢!
他已经快走出盐场,萧棠才从身后急急赶上来,并叫他:“小郎君!”
赵世碂脚步不停,只道:“我得回楚州城,萧大人请自便。”
“小郎君!萧某不解,陛下明明尚未那般吩咐啊!再有,你何以知道如何制海盐?不怕你笑话,我曾去过河中一代,见畦夫制池盐,却也没弄明白具体方法。小郎君何以知晓这海盐的制作方法?”萧棠佩服极了,也好奇极了。赵世碂不过才十六岁,为何就知道得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