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在那块巨石上面粘走了。”有人小声嘀咕。
坑底的若尘傻傻的捧住那件夹袄,眼里却是没有一点泪。
“若尘,若尘!”莲生摇晃着若尘的身子,早已是泣不成声,“你哭出来呀,难过了,就,就哭,哭,啊――”
若尘的手微微动了动,双臂慢慢收紧,极轻而又极珍爱的把那件夹袄拢在怀里,怔怔的避开莲生,脚下虚浮的慢慢朝坑上面挪着,快到上面了,又猛地一个趔趄,身子骨轮轮又从上面滚了下来,那件夹袄忽的一下就从若尘怀里飞了出来。
“啊――”若尘极短促的叫了一声,身子忽然一跃,头“砰”的一声撞到旁边一个凸起的石块儿上,却终于在那件夹袄落到地上之前又稳稳的把它抱到怀里,有鲜血慢慢的淌下,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夹袄上。
一只小手慢慢的伸过来,哆嗦着想要帮若尘拭去额头的血,不提防却被若尘一下子挥开,登时“咚”的一声坐倒地上。
“小竹――”莲生扑过来,抱起浑身是泥的小竹,拽住若尘的衣角哭叫道,“若尘!你怎么了,这是小竹啊!”
“小竹――”若尘无意识的抬眼,眼珠空洞而又茫然的转动了下。
“是啊,小竹,我们的小竹,你,你和清歌,最爱的,最爱的弟弟――”明知道那个名字会让人痛不欲生,可莲生还是把那个名字吐了出来,若尘,已经崩溃了,甚至连自己最爱的弟弟都认不出来了!或许,只有清歌这个名字,还有可能唤回若尘的神智!
“小竹?小竹?”若尘无意识的沙哑着嗓子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突然慢慢翘起,一点点的绽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清歌,最喜欢,我们小竹了!小竹乖啊,不要哭,你哭了,嫂子,会难受的。哥哥,去接,嫂子,然后咱们一起回家!”
除了仍是抱着那件夹袄外,若尘竟是腾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小竹的头,然后稳稳当当的走出了大坑,沿着巨石滚下的路径一点点的往前挪着。
“啊――”旁边的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这个男人,在干什么?!
若尘高大的身躯佝偻成一团,动作轻柔的翻检着每一根枯黄的草茎,不时会停一下,静静摊开那件夹袄,极小心的用手指一下下的抹去上面沾着的血片碎肉??????
终于,到了那块翻倒的巨石旁,久久的凝视着那块巨石,若尘的眼神如水般温柔而又缠绵,仿佛那不是一块儿冷冰冰的石头,而是自己爱了生生世世的爱人,正俏生生站在那里。
若尘慢慢的跪倒在地,把脸轻轻贴了上去,又慢慢的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竟是幸福至极!
莲生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清歌,清歌!你竟真的狠心如斯!这么爱你至深的男子,你如何舍得,如何,舍得啊!
小竹从莲生的怀里爬了下来,慢慢挪到若尘身边,伸出两只瘦弱的手臂,一只小手抱着若尘的半拉腰,另一只小手,吃力的搭在巨石上,也学着若尘的样子,轻轻的把脸贴了上去,然后,又做了一个莲生绝想不到的动作――
小竹哆嗦着把毫无血色的唇印在冰冷的巨石上,喃喃道:“嫂子,小竹,亲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若尘慢慢的抬头,瞧着身边的小竹,笑的愈发开心:“清歌,小竹,真的说话了呢!这儿冷吧,我和小竹,接你,回家!”
若尘握了握小竹的手,身子逐渐前倾,然后便慢慢的软倒在地??????
“若尘――”莲生哭叫着冲了过去。
江家屯子哀声一片。
上山的时候是一大群人,下山的时候却有五六个人都是被抬下来的。紧接着大家又听说了被抓走的人死时的悲惨样子,便愈发人心惶惶。每天天不黑,大家就急忙关门上锁,整个村里笼罩在一片绝望的情绪中。
第四天上,官府的人终于到了!
听说是官府的人来了,五位长老忙接了出来――实在是里长从山上回来后,到现在为止都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整日昏昏沉沉的连床都下不了了!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看身上的衣着,来人的身份应是阳开县城的主事大人。
“主事大人!”几位长老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在路口迎候,可看到主事后面不过跟了五六个差役后,不由大是失望。以那野人的凶残,便是屯子里最厉害的好手合在一起都无法对付得了她,这么点儿官兵能干什么呀!心里虽是这么想,可脸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带出来,仍是恭恭敬敬的上前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