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每年大比时皇上有出来溜达以期借此发现人才的习惯,身为潘家的外孙,阮玉海自然听家里长辈提起过。
另外,虽是从未结交过,阮玉海却是识得朱庆涵的,方才之所以敢当着朱庆涵的面污蔑陈毓,就是因为阮玉海已经隐隐对老人的身份有了猜测。而若然自己说了那般冒犯的话,朱庆涵都没敢把自己怎么样,则无疑让阮玉海对自己的判断又更坚定了几分。
至于说判断失误,惹得朱庆涵恼火则都是小事了,所谓富贵险中求吗,若真能偶遇真龙天子,也和皇上来一番君臣际遇,说不好自己会成为第二个稳坐大周相位三十年的温庆怀。
这般想着,眼睛在各位举子脸上溜了一圈,却是心里一喜——
便是稳重如赵恩泽,提起此事都是热血沸腾的模样,反倒是陈毓和另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书生尽皆缄默不语。看来是有不同意见了?
☆、第 162 章 新章节
之前和陈毓之间有些嫌隙,阮玉海自然不会直接把自己给暴露出来。当下给旁边一个名叫祝览的举子使了个眼色。祝览的父亲祝红运正在阮筠的手下做官,这父子俩俱是很会看人眼色的人物,和阮玉海对视一眼,自然立马领会了阮玉海的意思。
祝览站起身来,冲着始终沉默不语的陈毓抬手一揖:
“陈公子贵为江南府解元,却是一直不曾开口,难不成另有高见?还望说出来,让我等聆听一二。”
这番话无疑得到了除赵恩泽等几个人外,大多数人的赞同。
实在是在座诸位中陈毓年龄最小,却因为是江南府解元的缘故而名声最显,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私下里自诩天之骄子的举子们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没一个服气的,更不要说一想到明日就要放榜,所有人全都兴奋的紧,多少露出些轻狂的模样来,反倒是最小的陈毓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冷静,丝毫不见放浪形骸的模样,身上那股淡定自若的高人范儿,竟是无形中把在座所有人都给比了下去。
没见识过陈毓的本领,这会儿对陈毓表示不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陈毓手捧着茶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瞥了祝览一眼,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犀利眼神令得祝览脸上得意的笑容一下僵在了那里,好在祝览也非常人,很快醒过神来,对自己方才被人一个眼神就逼得失态的郁闷之外,更有压不住的火气——
江南府的解元又如何,历年会试中考砸的大有人在,甚而之前还有个号称江南府第一才子的解元考完春闱就蹲了大牢呢。这陈毓还真把自家当成了个人物,以为考了个解元就有状元之才不成?
当下眉眼一挑,意有所指道:
“还是陈公子心里,我等不够格聆听你的高见?”
这句话无疑是对陈毓的将军,若然陈毓依旧保持沉默,除了无形中会被打上傲慢、目中无人的标签,更是得罪了在座诸人。
“在下得罪过祝公子吗?”陈毓终于慢吞吞放下茶杯,脸上的表情无辜至极,“即便祝公子看陈某不顺眼,又何必非要把在下推到诸位的对立面?”
心里却已是对眼前境况腻味至极——
这祝览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孩子来坑了。只古人有言,空谈误国,此言诚不我欺也。
别人不知道,陈毓可是清楚,上一世皇上倒是信了东泰人的话,在二皇子的一力推动下,两国结盟轰轰烈烈的进行着,东泰果然如愿既拿走了白银,又带回了先进的工艺,尤其是冶炼业——
相较于手工业更加发达的东泰,大周冶炼业高出他们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而冶炼作为和制作武器息息相关的行当,本来乃是国家机密,当时商谈时,本来是把冶炼业排除在外的,却不知东泰人做了什么手脚,竟是全都学了去。
以致第二年皇上驾崩太子登基,新皇执政堪堪两年后,东泰就故态复萌,挥兵入侵大周。而更具讽刺意义的是,彼时虽则凶悍可一直在武器上弱于大周的东泰,却是利用学自大周的冶炼术打造出足可以和大周相媲美的武器,以致大周武器上的优势丧失殆尽,令得东边差不多半壁江山沦入东泰人之手。
这之后,虽然最终收复失地,大周却也遭受巨创,以致到陈毓离世,都是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而眼下大周就要重蹈覆辙,这些自诩当世最有才华的人竟还为之歌功颂德,当真是愚蠢之至。
陈毓本就生的俊美,这么一副无辜的表情迷惑性自然不是一般的强,令得周围本来站在祝览的立场上等着看笑话的其他举子也不免惭愧,深觉这么着难为个比自己等人小那么多的少年有失君子气度,甚而对祝览所为有些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