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怔了一下,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终究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李静文离开了。
目送两人离开,陈毓这才回身,先跪下朝着陈清和“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不待陈清和反应过来,又翻身跪倒在陈正德身前,也是三个头磕了下去。
陈正德素日里倒是最疼陈毓,待陈毓之娇宠甚而还在老来子陈清文之上——
因为婆娘的缘故,害儿子吃了那么多苦,陈正德本来下定决心,这辈子无论怎样都不会也没脸再拖累儿子。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无论赵氏怎么样想法子折腾,都不肯开口去求长子。
却不料长子却是个孝顺的,依旧接了自己来享福。眼瞧着儿子也大了,根本不需要自己照应了,陈正德又是难过又是欣慰,便把一腔子的愧疚都用到了陈毓身上。真真是把个大孙子看的眼珠子似的。
这会儿看到陈毓瘦的巴掌大的小脸,早心疼的什么似的,哪里受得了陈毓的这三个头,忙不迭上前,就要把人拉起来:
“好毓儿,快起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别给祖父磕头了,待会儿祖父抱着你去给祖宗磕头,感谢,祖宗保佑——”
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至于说正等着自己上前赔罪的赵氏,早被忘到脑后了。
伸过来的手却被陈毓让过,先是含泪对陈清和道:
“儿子不孝。”
这才转身定定的瞧着陈正德和陈清文:
“祖父和小叔知不知道,毓儿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一句话问的没头没脑,不独陈正德和陈清文,便是陈清和也有些愣住了。
陈毓也不说话,只默默解开衣衫——毕竟一直在家里娇生惯养,被拍花子的掳走之后不久,陈毓就得了病,小孩子吗,骤然不见亲人,又害病,自然会哭闹不止,可惜却没有人心疼,不是被掐就是被拧,更甚者还会招来毒打……
这段时间的流离,陈毓小小的身子骨早已是骨瘦如柴,也因此,更显得那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直到最后脱下鞋子,解开绷带,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双脚……
陈正德再次老泪纵横,旁边的陈清文脸色苍白的捂住胸口:
“畜生,这些畜生——”
陈清和只觉喉咙好像被人扼住,怎么也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紧紧攥着拳头,眼睛中除了森然的杀意还有无边的冰冷——
儿子自小聪明,又知道这会儿大家正心疼他,故意露出伤痕定然不是为了刻意让亲人愧疚。
难不成,那掳走了毓儿,又对他百般虐待的人,竟然和房间里的人有关?
不会是爹,不会是清文,那么,就只能是,赵氏!
赵氏这会儿也有些呆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若真是苦肉计,陈毓这臭小子也折腾的太惨了吧?陈清和素日里如何疼爱儿子,自己也是瞧在眼里的,必不肯这么下死手折腾——难不成,是李静文一个人的主意?
可继子这是什么眼神,好像是自己害了他儿子一般!
有心想骂,陈清和的眼神委实太过吓人,赵氏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你这么,看我,看我做什么?是李静文,都是李静文那个贱人折腾出来的——”
还要再说,却被陈清和断喝一声:
“闭嘴!”
——平日里再如何厌恶赵氏的为人,可毕竟是继母,便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陈清和也会给赵氏一份体面,这般当众呵斥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向强势惯了的,赵氏哪里受得了这般?“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好你个陈清和,你这是铁了心要遂了那个贱人的愿——”
话还未说完,本来静静站着的陈毓忽然上前一步,死死瞪着赵氏:
“再敢骂我姨母,我就杀了你——”
如果担了恶名才能最终撵走这个女人,那就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吧。
转头含泪瞧着陈正德:
“祖父和叔叔不是想知道是谁把我给弄走卖了吗?就是赵昌!我亲耳听见赵昌说的……他和赵秀芝商量的……要把我卖了……”
又无比仇恨的对赵氏道:
“你也知道的对不对?是你们偷了姨母的首饰,还偷了家里的钱,是你们三个做的!却要诬赖到姨母头上!你不是说最疼我吗?最疼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卖了?为什么要把我卖了?”
陈正德宛如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至于旁边的陈清文则一下跌坐在地,愣愣的瞧着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