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乃是西昌书院山长刘忠浩亲见,刘山长更因此事被武原府衙差砍成重伤,亏得有侠义之士经过,多方救助之下,才令得刘忠浩保住一条性命,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拜书朝中身为御史的兄长。
事情传出,朝野哗然,皇上龙颜大怒。武原府一干人等很快到案,武原府师爷李某供认不讳,武原府知府朱恩荣自知在劫难逃,于家中自缢而亡,却依旧祸及家人,被处以夷族之罚。
好在数日后,落水多日的陈毓被从一农家救回,虽是身受重伤好歹性命无忧。
皇上亲口赞曰“仁义公子”,和乃父义伯陈清和齐齐誉满大周。
……
“小七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吗?”窗外落叶萧萧,窗内的少年倚窗而立,瘦削的身形说不尽的萧索。
一个满头白发却令整个人更显儒雅的男子摇了摇头:
“没有。派出去的人已是找遍了整个西昌府,都没有那孩子的下落。”
“虚元道长怎么说?”少年的身形更加落寞,明明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却偏是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之气。
“这——”男子叹了口气,“道长早已离开,说是去寻找小七,还托人转告你,说是一举成名天下知,若然三年后你能考中状元,只要小七还活着,就会知道你的大名,你们两人说不好还有相见之日……”
“爹爹——”陈毓沉默良久,眼神却坚毅的紧,“我想,去外面走一走——”
这么长时间了,小七那句“一起活”一直在陈毓脑海里回荡,从睁开眼的第一时间,陈毓已然下定决心,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必要寻回小七。
“这……”陈清和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陈清和却明白,西昌府这场大灾,说不好是折了儿子的气数才能得以化解,儿子心里定然也是做此想,说不好还会把小七的失踪全算在自己身上。
如果可能,陈清和只想把儿子留在身边,在自己全力庇护下平安喜乐,度过一生。可经历了这么多,陈清和明白,儿子的性子,以及他独特的经历,注定了不可能做自己羽翼下的乖宝宝。
而不解决小七这件事,儿子怕是一辈子都难解心结、终生与喜乐幸福无缘。
好半晌,陈清和终于点头:
“好,爹爹答应你便是,只定要记得,不管身在何处,都必得先给家里来一封报平安的信来。”
西昌府暴雨之后,儿子身上最后一点孩子气也消失殆尽,很多时候,陈清和甚至觉得,儿子年幼的身躯里,却是藏着一个比自己还要沧桑的灵魂……
“真的放毓儿离开吗?”瞧着陈毓背着包袱一个人跨出家门,李静文再也忍不住,埋在陈清和怀里泪流满面。
陈清和却是凝注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慢慢搂紧了哭泣的浑身都在发抖的妻子……
这一走,就是三年,西昌府也好,白鹿书院也罢,再没有人见过那个天才少年。就只有一只只信鸽从大江南北飞回家园,或者停驻在白鹿书院一个老人的檐前……
天和二十九年,三年一度的乡试在众多学子的期待中如期而至……
☆、第 128 章 回归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又是一年秋风起,怀安府的八月金秋如期而至。
时将破晓,天色还不十分分明,怀安府的城门外却已是挤满了等待进城的百姓。
离得远了尚且不觉,等走到近前才发现,那些百姓虽多,却是很明显的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
左站的人群或背靠牛车,或扛物挑担,尽皆粗布衣衫短打扮;而右边的或静坐在车厢里小憩,或目光悠远负手而立,有风吹来,掀起长袍一角,那般儒雅气息令得左边人群羡慕不已,分明就是人人尊敬的秀才公。
距离那群秀才最近的一个乡民,抱起牛车上一个约有两三岁的孩子,指着右边的人群,低低的对怀里的娃儿殷殷教导:
“顺娃儿哟,瞧见没?那些都是秀才公呢,等他们考上举人,那就是人上人了,任谁见了,可不都得叫一声老爷?娃儿可要争气些,将来也好好读书,考上举人挣个前程回来才好……”
这句话何尝不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眼瞧着秋闱在即,怀安府贡院将开,这些读书人可不是齐齐而来?所谓金举人银进士,秀才和举人虽是一步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待得放出桂榜,这世上自然又要多出很多前程一片光明的老爷了。
这令得右边日日勤恳却依旧苦巴巴的乡民如何不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