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师送来的?
谢筝的心里咯噔一声。
陈如师那个人,无利不早起。
他如今在永定县那个旮沓窝里,定是一心想爬出来。
不过,陈如师可不会生出什么拿金银玉石开路的心思,他年节里都没送过贺年信笺来讨巧,出了正月越发不会那么做了。
前一次,陈如师送信来是与他们说乌家的事情,那这一回呢?
陈如师送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谢筝拍了拍花翘的手,道:“等回府里,我再问问单丛。”
轿子在药铺前落下,谢筝匆匆进去,坐堂的大夫晓得她来意,引她去后头看严老七。
“姑娘,那车把式的状况很不好,送来时就剩下一口气了,这会儿就吊着条命,老夫看他是撑不过今天的了,”大夫一面走,一面道,“衙门里的人手也在,可严老七那样子,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绕到后头院子里,谢筝一眼就看到了马福。
马福一脸严肃,背手站着,与身边的捕快说着些什么。
见了谢筝,马福道:“陆公子还未回京吧?”
谢筝颔首:“算算日子,应当是这几天了……”
马福长长叹了一口气,等陆毓衍风尘仆仆回来,一进京就面临如此状况,这实在是……
谢筝道:“马捕头问出什么了吗?”
“没呢,”马福叹息,“大人带着人手,还在出事的地方查看,我就来问问严老七,可他……”
突然之间死了一个二品大员,杨府尹要尽快弄明白事情,才好向圣上交代。
况且,这位大员与他还是故交,杨府尹于公于私,这会儿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谢筝进去看严老七。
屋子里血腥味浓郁,严老七浑身上下都是伤,脸上一道大口子,虽说是收拾过了,还是让人看得心惊胆颤。
谢筝是认得严老七的,看他这副模样,一时之间,竟是不敢认了。
略略平复心情,谢筝开口问道:“我是阿黛,听得见我说话吗?怎么会出事的?”
严老七半垂着眼睛,急急喘着气,嘴唇嗫嗫。
谢筝凑过去,想听仔细,却一个字都分辨不清。
“是意外吗?”谢筝又问,“若是,就闭上眼。”
严老七的眼皮子又合上了些,下一瞬又想睁开来。
谢筝不确定他的意思,但总算听清楚了严老七在说的话。
严老七翻来覆去的,只是三个字——我的错。
可为何错了,到底错在哪儿,以严老七现在的状况,是绝对问不明白的。
谢筝只好无奈地退了出来,站在庑廊下看着眼前的水帘。
雨水带走了呼吸之间的血腥气,谢筝与马福道:“娘娘还在府里,我该回去了,若这儿或是杨大人那里有什么消息,还请马捕头使人来与我说一声。”
马福自是应下。
轿子回到了陆府外头。
谢筝下了轿,刚要进去,就听得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甚至盖过了雨声。
她转头看去,三匹快马从胡同口进来,溅起一片水花。
马上的身影是那么熟悉,虽是穿着蓑衣,谢筝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马儿在谢筝身边停下,谢筝仰着头看他,张嘴想说什么,只叫了一声“二爷”,嗓子就干涩得发不出音来了。
陆毓衍没有下马,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陆府匾额边上的白灯笼,久久都没有动。
松烟和竹雾先回过神来,翻身下马,沉声问花翘:“怎么回事?怎么挂白灯笼了?”
花翘看了陆毓衍和谢筝一眼,吞了口唾沫,道:“老爷他……”
马儿不耐烦地刨着地,陆毓衍下了马,他似是没听见花翘的话,问谢筝道:“怎么了?”
谢筝鼻尖一酸,她听得出来,陆毓衍是强作镇定,他的声音分明是抖的。
“老爷没了,就今儿个,马车摔下了山。”谢筝的语速很快,若是放慢一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陆毓衍的唇抿得紧紧的,视线又移到了那白灯笼上。
他其实是明白的,若是唐姨娘没了,门前是不用挂白灯笼的,也只有陆培元走了,才会如此。
只是,眼前的这一切太突然了,他想听谢筝说出别的答案来,可是,并没有其他答案。
陆毓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先进去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图样
陆毓衍走得很急,他脚步大,谢筝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