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浅朱守夜,谢筝等萧娴梳洗过后,就往厢房走。
刚到房门外,许嬷嬷唤了她一声,快步过来,从袖中取出那罐子药膏塞到谢筝手里:“睡前记得再擦一些药。”
青瓷罐子表面平滑,触及微凉,谢筝捏在掌心里,颔应了。
梳洗过后,她在镜子前坐下,仔细打量脖子上的伤痕。
确实有些泛红,但比起刚受伤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怎么就招来了陆毓衍那么一番话。
打开盖子,挖了一指尖的药膏,仔细涂抹了,鼻尖闻到清新药香,很是舒服。
这一夜,许是白日里走了几处善堂,身体疲惫,谢筝一觉睡到了天亮。
萧娴用了早饭,还在与丫鬟们评说京城与明州早点的不同,前头就来传话了,说是松烟已经候在大门外,请阿黛姑娘走一趟。
许嬷嬷陪着谢筝出府,只见松烟牵着两匹马站在高树底下,左右不见马车踪迹。
她上前问道:“松烟,衍二爷让我们去城外,莫不是这马车还要萧家准备好?”
松烟挥了挥马绳,笑道:“妈妈,去燕子村走不了马车,爷说坐轿子太慢了,让阿黛姑娘跟我骑马上山。”
第二十七章 黑马
骑马?
许嬷嬷看向鼻尖出气,蹄子刨地的马儿,指了指自个儿:“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个会骑马的吗?”
“不像。”松烟耿直答道,“所以我们爷就让我牵了两匹马,一匹是姑娘的,一匹是我的,今儿个就不麻烦妈妈同往了。”
许嬷嬷晓得谢筝是会骑马的,可阿黛并不会,好在她们在明州五年,真问起来也能圆的过去。
“怎么办?”许嬷嬷低声问谢筝。
谢筝沉吟道:“那我就自个儿去吧。”
她是跟着松烟走的,又与陆毓衍一道,应当不会出什么状况。
松烟带来的是一黑一棕两匹马,谢筝从他手中接过缰绳,这才现,松烟给她的是那匹黑的。
她喜欢通体黑色的马儿,她在镇江的时候,也有一匹黑马,取名奔霄。
七夕时偷溜出城,怕叫父母现,她没有从马厩里牵走奔霄,听赵捕头说,夜里失火,奔霄受惊,撒开蹄子跑了,不晓得去了哪里。
拍了拍黑马的鬃毛,谢筝问道:“它有名字吗?”
松烟咧嘴笑:“有呀,叫逾轮。”
逾轮、奔霄,都是书上说的周天子用来驾车的骏马。
这还真是巧了……
谢筝暗暗想着,嘴上道:“好好的一匹黑马,叫什么逾轮呀,逾轮的毛色分明是青紫的。”
“姑娘也这么想?”松烟笑得合不拢嘴,“这马儿是两年前,大爷从关外找来的,带回京里的一共五匹,我们爷就挑了这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大爷都笑坏了,说我们爷连颜色都分不清了。”
松烟说的大爷,指的是陆培元的兄长陆培故与萧玟的儿子陆毓岚,也就是傅老太太嫡嫡亲的外孙儿。
谢筝虽未见过陆毓岚,想起那场面还真有些好笑。
她今日的衣着倒也方便骑马,翻身上马,逾轮晃了晃脑袋,显得十分乖顺。
不管叫什么名字,好马总归是好马。
就跟她一样,不管叫阿黛还是阿碧、阿朱,她其实还是谢筝。
驱马到了正街上,一路往南城门而去。
谢筝许久没有摸着马绳了,如此意外之喜,即便城内不能撒开了跑,也叫她雀跃。
松烟不疾不徐在前头引路,回过头来,道:“姑娘骑马骑得不错。”
谢筝莞尔。
她虽是书香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但谢家早已没落,谢慕锦与族中人也没什么往来。
那些陈旧的规矩,谢慕锦都不喜欢,更不会来约束谢筝了。
自小,谢筝学会了琴棋书画女红,也学会了策马扬鞭、投壶套圈,她还学过射箭,只可惜手臂没多少力气,拉不开弓,只能作罢,就学了点儿花拳绣腿,摆个架势,能糊弄顾氏,却每每逗得谢慕锦哈哈大笑。
想起与父母在一起时的旧事,谢筝心口酸,笑容凝在唇角。
松烟察言观色,见谢筝突然就低落了,当即就闭了嘴,等到了城门处,才开口道:“姑娘,爷与苏公子在前头等我们。”
谢筝闻声,赶紧把那些悲伤情绪抛在脑后,打起精神来,顺着松烟指的方向,看见了坐在茶摊里的陆毓衍和苏润卿。
出入城依旧缓慢,因而城门附近的几处茶摊生意都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