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同知,为何把那些案卷瞒下?”陆毓衍撇了陈如师一眼,又盯着金仁生道,“是你知道这些案子另有隐情,自作主张隐瞒了,还是陈大人的吩咐?”
陈如师握着茶盏的手险些一滑,愕然看着陆毓衍。
他突然明白了陆毓衍寻金仁生过来的缘由了,这并不是问话,而是在逼迫他们两个人。
不管案子真相如何,陈如师发觉,他只有一条路了。
且不说他从未吩咐过金仁生什么,就算真的有,这会儿也只能跟金仁生划清界限,力证自己毫不知情,质问金仁生为何会隐瞒。
没有其他路可选了……
可偏偏这条路,也是陷阱满布。
陈如师想置身事外,金仁生也不会束手就擒,他们两个,势必“狗咬狗一嘴毛”。
好一个陆毓衍!
竟然步步都是圈套!
那他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咬还是不咬?
陈如师头痛了。
第一百五十章 大礼
茶盏按在了桌子上,声音不大,动作却沉甸甸的。
陈如师看着金仁生,眉头蹙着,斟酌着用词。
这一些案子,他是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故事的,但金仁生把案卷瞒下,显然是坑了他们两个一把。
这么一来,不管案子有错没错,都给陆毓衍抓到了尾巴,光是石瑞的砒霜来源,就足够让陆毓衍告他一状了。
虽不至于危及乌纱,但今年的考绩肯定完了,还要罚俸。
得了,今日赌局赚的,还不够填这窟窿的,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陈如师的心都要滴血了。
思及此处,陈如师对金仁生添了几分不满。
这不是给他没事找事吗?
而且,陆毓衍说得对,金仁生为何要瞒下来?他清楚这些案子里的故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陈如师想明白了,咬,一定要咬,此刻不咬,难道背一个同流合污的罪过?
万一这些人都不是意外、或者自尽的,那他岂不是完蛋了?
陈如师清了清嗓子,道:“我没有吩咐过金同知什么,我也不知道金同知为何会瞒下,陆巡按,会不会是案卷众多,金同知疏忽了?”
陆毓衍不置可否,只是沉沉看着金仁生。
金仁生面无血色,他深知陈如师的性格,陆毓衍这么问话,陈如师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厚道了,又怎么会替他开脱?
说一句“疏忽”已经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金仁生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疏忽了,当时以为案卷就这么多,忘了还有这么一叠。”
陆毓衍对此也不意外,偏过头道:“陈大人,您看呢?”
金仁生在心里重重呸了一口。
他看?他怎么看?
要他说,自然是全部抹平,只当没有这一茬,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这话能跟陆毓衍说?
即便心里一万个不乐意,陈如师还是一本正经道:“既然陆巡按提出了疑虑,衙门自当尽力查访,意外的案子怕是难找到疑点了,就照陆巡按说的,查石瑞的砒霜来源。”
见陆毓衍总算点头了,陈如师略略松了一口气,催着韩德去把石瑞服毒的案卷取来。
案卷很快呈了上来,陈如师仔仔细细来回翻看,心烦意乱。
若不是在府学里服毒的人几年难得见一个,陈如师只怕都不会记得有这么个人。
陈如师咬牙,这案子有人证,各个都晓得石瑞因科举而心灰意冷,又有物证,石瑞手里捏着装了砒霜的瓷瓶,仵作查验并无异常之处,明明是个清清楚楚的案子,偏偏让陆毓衍抓住了这么一个点。
“城中药铺极多,查证要费些工夫。”为了表示自个儿没走神,陈如师随口说了一句。
陆毓衍让谢筝取了松烟抄回来的名册,道:“陈大人也不用麻烦底下人再跑一趟了,这几个月,城里的砒霜买卖,都记在上头了。”
陈如师的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
陆毓衍昨儿下午看的案卷,今日就跑完了?
他身边就一个丫鬟、两个小厮,竟然比衙役们还迅速?
陈如师干巴巴笑了笑,接了纸张翻看。
陆毓衍不疾不徐起身,理了理衣摆,道:“还有不少案卷没看完,后头的事儿就交给陈大人了。”
陈如师赔笑着送他出了书房,转身脸就拉着老长,啪的将名册纸张摔在桌上,背着手盯着金仁生。
“都嫌乌纱帽太大不合脑袋了?”陈如师弯下腰来,咬牙切齿道,“前几天我们说得好好的吧?他来,就是为了镇江案子来的,不管那案子办得是好还是不好,他陆家要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