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楠冷笑,高门大户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喜欢套一个冠冕堂皇的外表,不过这事与他无关,他们原就是萍水相逢,虽有半个月相jiāo,关系却没好到那份上,轮不到自己为他叫委屈,笑着道:“改日咱们前去探望,还要劳烦李兄引路。”
李明章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随着几人闲聊,贡院大门缓缓打开,举子们霎时安静下来,目光紧紧盯住那道红漆大门。
张启贤也在人群当中,找到几位故jiāo好友,看见贡院大门打开,赶紧道别了一声,迅速回到黎耀楠身旁,跟李明章和路志安互相见过礼,贡院的官差已经开始点名叫号。
举子当中,黎耀楠还看见一位老熟人,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亲大哥。
黎耀祖似乎比黎耀宗聪明,看见到黎耀楠面色丝毫不显,只当作是不认识,竟连眼神也不施舍一个。
黎耀楠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浸水不犯河水河水,很好。
随着官差点名,李明章最先进去,接下来就是张启贤,拍了拍小表弟的肩头,慎重道:“为兄等你金榜题名。”
黎耀楠勾唇浅笑:“你也是。”
张启贤拎起包裹,大补迈往贡院。
等了大概有一盏茶,紧接着轮到黎耀楠的名字,回头跟路志安拱了拱手:“科举完后,次日巳时,有间茶楼,不见不散。”
路志安轻轻颔首:“有间茶楼大名鼎鼎,为兄定会前往。”
检查完黎耀楠的包裹,官差很顺利的放行,这一次黎耀楠坐在正东方,位置靠近监考官,也是整座贡院,最好的号房,夏季或许的最差的,但在初chūn来说,却是最暖和的。
黎耀楠心里有些诧异,不过总得来说这是好事,只要他成绩考得好,其余管他呢。
待到所有考生全部到齐,监考官颁发试题。
去岁夏旱,地裂,颗谷无收,秋洪bào,民困,何治呼,官应有何为,天灾何阻……
看见这一次的考题,黎耀楠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面色如常,跟所有的考生一样,开始冥思苦想。
跟他同样惊诧的,还有张启贤,看见这次考题,他的心跳急剧加速,心中涌出一阵狂喜,极力压抑自己,才让他没有在众人眼前失态,低垂着脑袋,埋得很深,研磨,深思,过了半响才恢复正常。
黎耀楠心里很自豪,并不意外自家夫郎会猜中考题,林以轩原本就学富五车,去年夏季gān旱,秋季雨水又多,乡试那一阵子,连绵细雨连续下了大半个月,江南一带尚好,huáng河两岸的百姓却遭了灾,久旱之后必有洪水,夫郎能想到这一点也很正常。
本次科举的考题,黎耀楠早已做过无数遍,心中很快有了腹稿,此时更是文思泉涌,提笔挥墨洋洋洒洒开始答卷。
夏旱,引渠灌溉,田地可种耐旱粮食,如玉米、红薯等植物。
洪bào,以工赈灾,让灾民自己修缮河提,如此他们必定尽心尽力,又可为朝廷省下赈灾银两,一举数得。
民困,朝廷可将农税略略降低,换成商税,一可丰盈国库,二可减低百姓压力,民富指日可待。
为官者当公正无私,依律而事……总而言之,黎耀楠崇尚法治,举例了一大堆法治的好处,他猜想,当今皇上应当也是法治推崇者,否则也不会对朝廷做出许多改革。除了子嗣方面,当今皇上可称得上是一位明君。
天灾无法阻拦,但可防范……
黎耀楠删删减减,写了一大篇,他知道今科主考官为人保守,喜爱踏实稳重的文章,他在皇上面前挂了名,但这并不能表明,他的答卷可以传到御前,想了又想,他还是将心里真正的想法删去大半,答卷上均写着可实施之方案。
思想太过前卫,哪怕他自己知道可行,但在旁人眼中来看,无疑是异想天开,他考科举,为的是金榜题名,为的是出人头地,孰轻孰重他分得清,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得不偿失。
这一次,黎耀楠答题很快,三天过后就开始静下心来休息,考官看着他的眼神,惋惜有之,摇头有之,好奇也有之。
黎耀楠是清扬居士,有了皇帝做宣传,京城可谓无人不知,不少眼睛都正盯着他看,看那清扬居士究竟是真本事,还是假学道,主考官见他如此怠慢,心中有些不喜,不过当他走至案前,看见黎耀楠的答卷,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心生出些许愧意,看来人家是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