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站起身往山dòng外面走去,只是他走出山dòng没几步便呕出了一大口鲜血,青崖面无表qíng地擦了擦嘴角,那些鲜红色的血溅在枯huáng的哀糙上,他捂着嘴又咳了两声,生怕被里面的人听到。
他惨笑一声,元溪觉得自己熬不了多久,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青崖抚住胸口,竟是又吐出一口血来。
当时那些黑雾过来的时候,他用整个身体护着元溪,结果元溪没能护住,自己的丹田也严重受损,修为没剩下多少了。
青崖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便是断肠崖,冷冷的月光下,青崖低下头只能看到崖下雾茫茫的一片。
断肠崖,断人肠!
回去的时候,青崖见元溪闭着眼,脸颊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浑身不停地抽搐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襟,他靠在石壁上用断断续续的叫着:“师父……师父……”
细弱蚊蝇。
青崖急忙走过去,应道:“师父在呢。”
因为走得急切,一口血又堵在了喉咙里,青崖偏过头,生生将这口血又咽了下去。
“师父,抱抱我好吗?”青崖隐约听着元溪这样问道。
怎么能不好呢?青崖靠近元溪,他半跪下身子,小心将他的小徒弟抱在了怀里。
而元溪整个人都还是昏沉着的,他四肢冰冷,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眼睫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青崖忍不住在他的额头下落下一吻。
可元溪仿佛是梦魇了一般,他挣扎了两下,依旧是在问:“师父,为什么不能抱抱我呢?”
青崖将抱着元溪的双臂又紧了紧,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安抚着他:“元溪,师父在这儿,师父在这儿……”
渐渐地元溪安静了下来,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叫了一声:“师父……”
他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液体,声音哽咽问道:“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青崖咳了两声,抚摸着元溪乌黑的发丝,苦笑道:“为师怎么会不要你呢?”
……
为师怎么会不要你呢?
入夜时,山dòng里格外的yīn湿寒冷,青崖将元溪抱在怀里,感觉自己的丹田在慢慢破裂,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元溪,一瞬间竟想着若是能和元溪在这里永眠,也是不错。
可是当青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元溪却是再也不见了。
他的破损的丹田已经修复好,他的修为突破了出窍期,甚至直接达到了分神后期。
可是元溪呢?元溪去哪了呢?
他在九茳山找了元溪整整三个月,可到底是没能再见到他。
回到紫霄宗后,青崖拿着元溪已经破碎的本命玉牌,在元溪的房间里枯坐了三天三夜。
青崖无数次的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把元溪一同带出去,若是元溪不曾与他一起出去,现在是不是还待在这恒雾峰,还能听他唤自己一声师父。
可惜现在一切都没了。
————
青崖踉跄起身,跪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满地的碎瓷片,忽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的指尖正渗出点点殷红。
鲜红色的血滴在了洁白的瓷片上,他张了张唇,低声唤了一句:“元溪……”
华梓染在一旁只觉得震惊,她何时见过这样的青崖,不禁出声叫道:“师父?”
青崖捧着这些碎瓷片缓缓站起了身,将它们小心放在了桌上,对着华梓染道:“你出去。”
华梓染还想要说些什么:“师父,我……”
“出去。”青崖用冰冷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是。”华梓染虽是不甘心,但还是退了出去。
华梓染走后,青崖动了动手指,将那些碎瓷片又合到一起,只是……他盯着白瓷杯上那几道无法复原的裂纹,痴笑了一声,口中喃喃自语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他抽出一旁书架上的画卷,将画纸打开,那上面画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月华倾泻而下,画中的少年斜靠在桃树下,手中拿着一壶酒,双颊泛着微微的红色,嘴角含笑,栩栩如生。
青崖凝视了画上的人许久后,他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窗外星沉月朗,树影婆娑。
青崖看了一眼窗外的那棵梧桐,偏过头又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很多年以前了,他还记得那一年樾山脚下的桃花开得正好,掌门师兄来到恒雾峰对他说,青崖,你该收一个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