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上元佳节又接踵而至,姬长离虽然给了白希禹几天时间休假,但这个假期还没长到能让他把上元节也给过完。
姬长离可能是已经放弃了那本《云笈七签》,今日他又拿了一本《丹阳修真》看了起来,等到傍晚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对着白希禹道:“于念,跟朕去宫外走走。”
白希禹听了此话后沉默了一下,若还是从前,他这个时候肯定是乐呵呵地马上换了衣服就跟姬长离出去了,但现在再这样就有些不合身份了,于是白希禹开口劝道:“陛下,上元节京城鱼龙混杂,陛下乃是万乘之躯,如果贸然出去怕是不妥。”
可姬长离并不听他的进言,他挥了挥手,“不必多言,随朕出去就是了。”
这也是在白希禹的意料之中,姬长离能听他的话才是出了鬼呢,反正他也劝过了,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应该是怪罪不到他头上的吧,白希禹低下头,应道:“是。”
两个人换了一身便服,便出了宫去了。
外面暮色四合,今日是上元节,这个时候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四周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卖灯笼的摊子更是一个接着一个,整个街市亮如白昼,姬长离走在前面,白希禹则在后面默默跟着他。
孩子们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花灯在街市里跑跳嬉戏着,姬长离忽然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这些孩子们,然后他就停下了脚步。
白希禹在从前也很喜欢花灯这类东西,那个时候姬长离也愿意宠着他,每到上元节的时候,肯定是要带他出去,他小时候可能是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在这个时候总会让姬长离给他买一堆花灯,然后两只手提着五六个花灯,满街道的乱窜。
后来,他手里的花灯一个个的都灭了,他就把这些花灯甩到一边,坐在地上哭,姬长离见了,只好走过来弯下腰摸摸他的脑袋,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qíng,把他扔在地上的花灯都捡起来,重新把他们点亮,放到他的手里,再揉揉他头顶的,安慰他说:“别哭了小白,你看,又亮了。”
接下来白希禹就会带着一脸傻笑,接过姬长离手中的花灯,继续各种放飞自我。
看他能gān出坐在地上哭这种就应该知道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qíng了,白希禹觉着自己那个时候挺丢人的,可姬长离在以后每一年的上元节里都要把这当做一件趣事,给白希禹复习一遍。
而现在,姬长离终于是不会再对他提起从前的那些事了,可白希禹也并不觉得开心。
姬长离站在原地看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那几个孩子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去。
白希禹跟在后面,看着姬长离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忍不住在后面问了一句,“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姬长离应了声,“随便看看。”
他确实是随便看看,从街头走到结尾,又从西街走到东街,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白希禹只能跟在他的后面,跟着他一起到处乱走。
终于,姬长离在一个卖灯笼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他从一堆灯笼里,挑出了一盏造型颇为jīng致的桃花灯,他向那卖灯的老大爷问道:“老伯,这盏灯怎么卖?”
上元节的时候京城里不少的年轻人都喜欢去京城郊区西边的那条梓沿江去放河灯,而眼前的这种花灯就是放在水面上的,姬长离买了这花灯后大概还要去郊区走一圈。
白希禹看姬长离手中的这盏桃花灯还有几分眼熟,去年的上元节他好像买得就是一盏桃花灯,白希禹甚至清楚地记得那盏桃花灯上面绘制的各种花纹,与眼前的这一盏是分毫不差,姬长离也是可以的,这么时间过去了,眼光是一点没变。
白希禹还记得当时姬长离买完花灯后,又要了一张巴掌大的四方白纸,他拿着毛笔在那白纸上写得是:岁岁常健,岁岁长相见。
他那时以为这些话是些给他的,现在想来,他想要长相见的怕是还另有其人。
老大爷笑呵呵地答道:“两文钱。”
白希禹在后面看着姬长离,他这出来可没带钱,要是姬长离也没带的话,那这灯怕是带不走了,等会儿多半也是去不成郊区的。不过令白希禹失望的是,他看见姬长离十分淡定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铜板,递给了对面的这位老大爷,老大爷收下了钱,又对姬长离说了一句,“对了,公子若是有什么心愿,可以在旁边的桌子上写个纸条给放进花灯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