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性子虽冷,和这个甥女儿关系倒是亲厚的紧。
“是,小姐。”阿兰身子明显有些僵硬,蹲了蹲身,转身往自己住处去了。往日里挺直的腰背这会儿却是有些佝偻。
青碧眼睛闪了闪,小姐这些日子以来,好像不大喜欢阿兰在身边侍候呢,便是原来经常给离小姐写的信也停了,看阿兰的样子,明显也是察觉到了。
希和却是淡然转过身来,径直往后院去了。
经过书房时,左边的桂花树上枝桠晃动了一下,又很快停止。
隐隐约约中杨泽芳的声音传来:
“……殿下可以准备离京事宜了……”
一大早,杨泽芳就进了宫,希和也开始忙碌。
虽是小住,可既然有伴驾的名头在,不独权贵云集,更有宫里贵人,自然是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不然真是得罪了人,怕是散心不成,反而会为家族招祸。
杨泽芳自来洁身自好,虽是院子里美人颇多,占了名分的却没有,收拾行李什么的,自然简单了不少。
且明湖山庄那里,希和一直派人照料着,想要去住,简单整理一下便可,相对而言,自是省事了不少。饶是如此,依旧收拾了两三天。
待得九月初二这一日,先是皇上的銮驾,后面又有太后、太妃并一应宫妃的凤驾迤迤逦逦往城外而去。
因是皇上出行的大事,帝都长街之上早已戒严,除了相关人等,任何人不准随意外出。
既是奉命皇帝外出时负责协理帝都、联络西山事务,一应事务,自然都由五皇子接管了去。
一路上驱马前后照应着,秋日的艳阳下,五皇子鬓边眼角全是晶莹的汗珠。好在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万事俱井然有序。
“瞧瞧咱们五皇子,这才多大点儿啊,就能给皇帝分忧了。”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六十富态雍容的华贵老妇,听见哒哒的马蹄声,索性令人挑起帘帷,正好瞧见飞马而来的俊俏少年,可不正是五皇子姬晟?
“他小孩儿家家的懂什么?还不是太后和皇上教导的好。”裘贵妃满脸喜色,即便行路途中,依旧维持着该有的礼数,甚而更加恭敬——
这些年来能在宫中始终令皇上另眼相看,自己靠的可不正是这“恭敬”二字?
眼前这老妇人可不是和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毕竟,真正心慈手软的人,怎么能够无子的情况下依旧安居深宫三十余年?
如同自己,有五皇子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傍身,等闲依旧有如履薄冰的感觉。
对于看不透的人,比如眼前这位太后,不管皇上和旁人如何,裘贵妃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
“快坐下。”太后摆了摆手,保养得宜的手指绵软白皙,“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宫里,哪有那么多好讲究的?”
又睃了眼外面的情景,颔首道:
“第一次经事,还是这么大的事,就这么丝毫不乱、条理分明……你是个有福的。”
裘妃脸色笑容更盛,却也没有再谦让,心里却是不住感慨——贵为太后又怎样,却因为和皇上之间只有母子之名没有母子之情,就要落到和自己说好话的地步,至于那谢太妃,倒是被皇上真心孝顺,可大义上说,终究要矮太后一头,享不得这无上尊荣,便是死后,也不得葬身昭陵之中。
从这点来说,自己可不就是个有福的?
眼神胶着在儿子身上的时间过长,浑然没有察觉孙太后眼里闪过的一点凉薄之意。
“小人得志。”跟随在后面的孔秀玉无疑也瞧见了外面威风凛凛的姬晟,秀眉瞬时紧蹙,用力过大之下,手里的帕子都绞的不成样子了。恼火之余,又后悔不迭——
虽是进宫没几次,孔秀玉倒也从父兄的嘴里听到过皇上的事,说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主,自来对后宫事务是不甚在意的。
且和外人相比,自己这个儿媳终究算是一家人不是?也因此,即便知道那杨泽芳是天子近臣,自己依旧令郑秀致上门去打杨家那小贱婢的脸。
那料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的脸险些被人给扇肿了。
也不知那杨泽芳给皇上喝了什么迷魂汤,竟连皇上都出来替他张目。自己颜面扫地也就罢了,连带的王爷也被迁怒,不独一再当众给王爷没脸,连带的这么重要的差事都被夺了交给毛都没长齐的老五。
以致这都多长时间了,自己还一再陪着小心,王爷却连自己房间的门都不踏进一步。
很快到了城郊,皇上祭天完毕,便要上銮驾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