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此刻提及。也不是想与常恒熙重归于好,她只是想知道,她的女儿好不好。
楚维琳颔首道:“姑母瞧起来不错。与姑父一家处得也平顺。语姝妹妹也很好,姐儿长得可真好看。我还与她说,见了她家的姐儿,我都想再添个姑娘了。”
老祖宗闻言,眼睛眯了眯,语气里带了几分安心:“那便好。”
略略沉默之后,老祖宗又道:“这一回,你因着亲家母的身子回来,我对让两个哥儿吃苦受罪是有些不满的,可世事就是如此,冥冥之中也是定下了吧,让老婆子能抱一抱他们。”
楚维琳看向老祖宗,一时没领会这话里的意思。
老祖宗却不想解释,只是道:“等你见了郁昀,你就告诉他,该交代他的,我都已经交代了,他是个好孩子,定能明白老婆子的苦楚和选择。你几个妯娌,各有各的缺点,也各有各的良善,不管常家往后如何,若能相帮的,你要记得,总归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常字来。”
楚维琳顺着应下了。
“明日便是上元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去歇了吧。”老祖宗说完,双手合十对着观音菩萨诵起了经文。
楚维琳只好起身退了出来。
段嬷嬷见楚维琳走远了,这才转身进了小佛堂,目光悲戚望着观音像。
老祖宗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年过得热闹,可老婆子就是个贪心人,还觉得不够,没能见到郁昀,总是不够。”
段嬷嬷嗓子一涩,挤出笑容,道:“老祖宗,五爷一定也在惦念着您。
老祖宗笑了。
翌日,老祖宗起得晚了些,简单吃了些午饭后便开始收拾准备,依着时辰,柳氏来松龄院里迎她。
老祖宗今日按品着装,穿得端庄沉稳,霖哥儿松开方妈妈的手,快步扑到老祖宗怀中。
柳氏笑着要抱开他:“哥儿莫弄乱了老祖宗的衣服。”
“不打紧的,”老祖宗拦住了柳氏,抱着霖哥儿亲了亲,“衣服嘛,一会儿整一整就妥帖了。”
时辰不早了,老祖宗放开了霖哥儿,一面扶着柳氏的手往外走,一面与楚维琳道:“碧纱橱里的小桌上,我让人准备了些新鲜点心,都是霖哥儿喜欢的,你等下拿给他吃。”
楚维琳笑着应了。
送了柳氏和老祖宗出门,楚维琳才回来,到了碧纱橱里一看,小桌上有一个乌木盒子。
打开一看,里头不是什么点心,而是一张张的纸。
楚维琳取出一张看了一眼,目光倏然一紧,又往下翻了几张,心跳不由快了起来。
里头的全是田契、地契、库房册子,但凡是捏在老祖宗手中的家产,她都放在了盒子里。
老祖宗可还没有糊涂到会把这些东西与点心弄混了的时候,回忆起昨夜老祖宗的那一番话,楚维琳越发觉得不安。
可她更清楚,老祖宗是个做事很有章法的人,既然是老祖宗要交给她,自然是有老祖宗的道理,这么一想,便也就按捺住不安的心情,把盒子先收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府中的花灯一一点亮,火树银花,瞧着也是好看。
如今府中孩子们多,见了这等场面,越发热闹些。
一家人聚在一起用了团圆饭,各房也就准备散了。
楚伦歆瞧出楚维琳有些心神不宁,笑着道:“可是担心老祖宗?今儿个宫中设宴,她少不得要饮几杯,若是吃多了酒,大抵就在宫中歇了。你莫要担心。”
楚维琳浅浅笑了笑,张了张嘴,却不晓得怎么说那些田契地契的事情。
楚伦歆见她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正要再安慰些什么,就听见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涂氏正和常郁晚说话,听见那纷杂脚步声,她皱了皱眉头,见那人影越发近了,刚想训斥几句,一想到如今是分府过了,她一个分房出去的太太,何必再管这府里的下人规矩,便干脆闭了嘴。
来的是个婆子,楚维琳瞧着有些眼生,那婆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主子们跟前,两腿一软,根本站不稳身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常恒翰的眉宇皱了皱,沉声道:“成何体统!”
那婆子浑身一颤,面色廖白,连忙双手扑地磕下头去,结结巴巴道:“不、不好了,宫里、宫里刚刚传了信来,说是、说是老祖宗不行了。”
“什么话!”徐氏噌得一声站起来,指着那婆子道,“把话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