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女儿要说亲了,可她竟挑不出一个满意的来,心中不忿之余,去了大赵氏坟前诉苦,正好遇见了常府这里去烧香的下人。
“老祖宗的意思,既然是姻亲,也就不讲究什么出身门户,三姨母婆家那儿,一听是六叔的婚事,兴高采烈的应下了。”徐氏说得极为不屑。
楚维琳心中一紧,这种兴高采烈,她深有体会。
以常郁晖的名声,这婚事对那姑娘来说,是下下配,可对于她的家族来说,与常家做了姻亲,是上上选,加之他们与三姨母素来不合,这等损人利己的事情自然是不肯错过的。
至于外人是不是会指指点点,人家也不在乎了,毕竟,入得了手的好处才是真的好处,他们本就不是京城里的人家,隔了这几日路程,哪个还日日夜夜把常郁晖那些腌臜旧事挂在嘴边呢。
那种恨不能立刻塞了姑娘入花轿的心情,如前世的楚家人。
黄氏也好,阮氏也好,何氏也好,乐得让楚维琳去做填房,来为楚家谋利。
“那三姨母呢,她也肯?”楚维琳唯一不解的是这一点,三姨母能让亲生女儿入火坑?
徐氏连连摆手,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我也不晓得她怎么想的,她是答应了的。我琢磨着,是除了嫁给六叔,她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婆家人手中,也没法替女儿谋到什么好前程了吧。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拼一把。与我们家总是姻亲,有老祖宗在,六叔大抵会收敛些。又或者,她推己及人,婆母没了之后,三姨母她自己嚣张不起来了,就觉得六叔也一定会改了那些吧。”
听着是有些道理,可要楚维琳来说,前世常郁晖对叶语姝都敢下黑手,又怎么会在乎一个更加疏远的“妹妹”?虽然这些年他是夹着尾巴做人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维琳不信他能痛改前非。
只是这桩婚事,老祖宗拿定了主意,她们妯娌两人除了通气,也无能为力。
“可定了婚期?”楚维琳问道。
徐氏一听婚期两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本来定的是来年开春,结果呢,就月初的时候,那边竟然说,说是他们家老太爷熬不过这个年了,为了不耽搁,要这个月里完婚。我的天呐!这是腊月,腊月啊!有谁家是腊月里娶媳妇的!两家说亲,弄得和铺子里买东西一般挑三拣四的,我真是开了眼界了。老祖宗那儿,竟然还答应了,说是就小年之前迎娶,只是简单些,不操办了。”
楚维琳听到这儿,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嗡嗡响,她明白徐氏的心情了,这种事情堆在眼前,换谁都是目瞪口呆。
“不操办了?这是娶亲还是抬妾?”楚维琳啧了一声,连连摇头。
“亏得我如今是月子里。若不然,我情愿去外头吹一日一夜的北风,把自己折腾病了,也不要倒腾这些事体。”徐氏越说越是气愤,深呼吸了几口,道,“这真是谁沾了谁倒霉。可我总有出月子的时候吧?我烦的是往后怎么办!
二房、三房都分出去了。四房虽还住在主宅里头。但长房的事情,六叔母也插不上手。婆母没了,我原本想着。是和大嫂一块分担着些,可大嫂如今的样子,你也瞧见了的。
大嫂的心思不在管家上,咱们新要进门的六弟妹。也不是个能撑得起家的样子,转过头来。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这儿。我苦些,能得两句好话也就罢了,偏偏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这些话徐氏憋在心中有些日子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即便能听她这几句真心话,也是无能为力的。
常郁晓那儿,徐氏是明白人。拿内宅的事情去为难丈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会儿见了楚维琳。她终是憋不住了,才把这一席话说出来,虽然两人立场处境各不相同,但好歹,在这些问题上,也是“同甘共苦”的。
楚维琳也不是不想给徐氏出主意,而是她真的没有什么好主意,想了想之后,问道:“我昨儿个见大嫂,整个人都瘦成竹竿了,她到底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我是劝过她的,她自己看不开。”
提起卢氏,两人具是一阵沉默,仿若是耳边还能听见那日卢氏撕心裂肺的痛哭喊叫,震得她们回不过神来。
徐氏闭着眼睛,道:“男人嘛,能有几个一心一意的,从前大伯身边又不是没有通房,大嫂不也接受了吗?我与她说,让她莫要盯着二嫂与你,你们是命好,让她来看看我,我当初进门的时候这一屋子乌烟瘴气的,收拾来折腾去的,最后不还冒出一个淳珊来?我连聆姐儿都疼着宠着,这日子不就过来了吗?这两年,我们爷也算是收了心了,我也能厚颜说一句苦尽甘来。如果大嫂能原谅大伯,慢慢的,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夫妻就是如此,她再和自己拧着,能拧到和离吗?这辈子就被绑在常家了,就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