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红着眼,道:“大抵上都是如此的,有时比这会儿瞧着还要可怕,人人都说痛得打滚,可奶奶有时候痛起来,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淮卿虽不能感同身受,可毕竟是刚刚亲眼瞧了一回,他站在楚维琇身边,俯下身,道:“阿绣,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出害你的人来,你今日所受之苦,我定让他百倍偿还。”
红英听在耳朵里,漠然看了贺淮卿一眼,心中不禁想着,等他知道是颜氏下的手,可还会有这么一番话?别说是百倍了,便是去伤害颜氏的一个手指头,贺淮卿都未必甘愿。
贺淮卿在妻子面前许下的诺言,越发觉得这事情耽搁不得,便吩咐红英仔细照顾好楚维琇,自己往前院里去。
刚走到半途,贺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寻过来,说是老太太请他过去说话。
贺淮卿不知贺老太太的算盘,可他自己一琢磨,觉得这后院的事情,贺老太太总归比他这个男人更清楚一些,便本着请教贺老太太的心思去了。
入了院子,正要往正屋去,却叫那丫鬟阻了,她抬手指了指西厢,道:“老太太在诵经。”
贺淮卿会意,入了西厢房,在贺老太太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对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拜了拜。
贺老太太听见响动,便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蒙头念诵。
贺淮卿不好随意打断他,耐着心思陪了两刻钟,贺老太太才停下了,他道:“我好些时候没见到祖母这般诵经了。”
贺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佛串,道:“我替维琇念一念,她的身子骨,也要菩萨保佑了。”
贺淮卿垂眸,道:“本该是阿绣替您祈福的,现今却操劳您……”
“操劳什么呀,”贺老太太打断了贺淮卿的话,抬头直直望着菩萨手中净瓶的杨柳枝,道,“她是我贺家的媳妇,替我们贺家开枝散叶,如今受了大难,我替她念一念又有何妨。那些规矩礼数的,这会儿便不提了。”
贺淮卿垂首道:“祖母说的是。祖母,我刚去看了阿绣,发作起来的模样实在可怖,她瘦了太多了,瘦得我都有些认不得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我实在不忍心她如此。总想着把元凶抓出来,给阿绣一个交代。”
贺老太太关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了,她转过头看着贺淮卿,道:“你要怎么抓?不用老婆子跟你一一分析,你也该清楚,这绝不是简单的给维琇交代,这要交代的地方多了去了。”
贺淮卿颔首。一五一十说了情况:“六姨说城里一个富商死于哈芙蓉。金大人一定会彻查,等查到府里了,我们就麻烦了。加之岳母要来江南,阿绣成了这样,她怎么气怎么闹都是不过分的,换作是谁。都要掀了桌子了。”
“你既然晓得这个道理,就该明白轻重。”贺老太太语重心长地道,“除非你能寻出一个人来,有证据放在维琇娘家人跟前,让他们相信。这个才是害了维琇的那个人,否则人家心里就想着是颜氏所为。没有十足的证据替颜氏开脱,就要把人交出去。请府衙里处置。”
“祖母,我不信是颜氏所为……”贺淮卿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她。那是谁?你母亲你父亲还是你二叔你二婶娘亦或是你几个弟妹?”贺老太太不赞许贺淮卿的态度,道,“哈芙蓉,那是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入手的东西,你拖个小丫鬟老婆子出来,说她是元凶,她手上有钱弄哈芙蓉吗?只可能是主子们。你自己算,你要让谁来顶这个罪名?”
贺淮卿垂下肩膀,缓缓道:“祖母,不是要让谁来顶这个罪名,是要找到元凶。”
“元凶若是颜氏呢?你当如何?”贺老太太嗤笑一声,她从来都觉得这个长孙聪颖,却是忘了,一个男人犯蠢时,根本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就像她的儿子一样,怎么劝说都不听。
贺淮卿神色受伤,他吞吞吐吐,半天道:“为何你们人人都要往颜氏身上推?我知道,这事情只能是哪个当主子的做的,祖母你不希望我追查下去时,发现那元凶是叔叔婶婶亦或是弟弟妹妹们,若要推一个人去顶罪,颜氏这个妾室是最合适的,不会损了贺家内里的关系,又能平息楚家那里的愤怒。可……可颜氏毕竟跟了孙儿那么多年,孙儿狠不下心去这么做,她是无辜的,孙儿又怎么能让她顶罪?那也太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