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时,常郁昀时间不多,可看着妻儿和乐融融的,心里软软,竟也有些舍不得离开。
等用了饭,陪了他们会儿,见再不好等下去了,这才依依不舍往前头去。
府衙里事情不少,后院里也不空闲。
昨日里夜深了,因而也没有往熟悉的人家去报喜,只备好了红壳蛋,又安排妥当了人手,这会儿便往各处去了。
水茯拎着一篮子红壳蛋,随着常郁昀到了府衙里。
两位同知大人昨天就知道楚维琳要生了,现在看到这鸡蛋,还有什么不明白,连声向常郁昀道喜。
不仅是两位同知,主簿和差人们一个不少,又给毕师爷那儿送了一颗。
毕师爷拱手谢了,毕师娘是个活络的,趁着这个机会与水茯多说了几句话:“奶奶身子骨还舒坦吧?我原本想着,手上有一个产后调养的方子,可转念又想,奶奶这不是头一胎,生霖哥儿时是在京城府中调养的。老祖宗身边,什么好方子没有?自然都是记下来了的。我这等山野村妇的方子,就不丢人现眼了。这红壳儿鸡蛋,最是喜气了。我儿媳妇这两年肚子也没个动静,我回头让沾沾喜气。”
水茯闻言,笑容不止,应道:“瞧师娘说的,师娘若是村妇,外头多少妇人都要坐不住了。”
说了几句笑话,水茯还要往别处去,毕师娘便送她出来。
半途遇见去书房外换班的卫源,水茯开口唤住了他:“红蛋儿,人人都份。”
卫源一怔,低头见那红红的鸡蛋已经递到了跟前,道了声谢,接了过去。
毕师娘与卫源打了个招呼,问道:“卫家哥儿知道仇师爷什么时候回金州来吗?他媳妇问了我一回了,这等事情我们妇人家的不好去爷跟前说,你有听说过吗?”
卫源摇头,坦白道:“不曾听说。我只是大人书房外头看守的,书房里头说了什么话,我不能竖耳去听的。”
毕师娘听罢,还是道了谢,等走开些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和水茯道:“这个卫家哥儿,真是实诚人。守门儿的。就算不仔细去听。多少也会顺带着听到些,就只有他,一本正经的。不能听的就一个字不听。”
水茯笑道:“这是守规矩。要我说啊,人不机灵不要紧,最怕的就是不懂规矩。整日里想着四处占些便宜来。”
这是在说梁师爷。
毕师娘心知肚明,她也不喜欢那个人。但既然已经被处置了,实在不想再提起来扫兴。
水茯四处分了红壳蛋。回到后院时,娉依正和李德安家的商议着小哥儿洗三的事情。
“都是有惯例的,只要依着旧例来便好。”李德安家的道。
娉依也是这个意思:“左右不在京里,也越不过谁去的。咱们奶奶交好的金州女眷不多,明日里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要一手操持了。几位丫鬟和妈妈也不敢大意,仔细安排了。又和楚维琳说了说,确定无误后也就放心了。
府衙里新出身的小公子要洗三了,金州城里的奶奶太太们多是清楚的,她们有心与楚维琳多来往,却也自知身份,没有收到帖子的,怎么能贸贸然上门?
两位同知夫人来得最早。
宝槿在院外迎了她们,两人脸上堆着笑容说了好些吉祥话。
等入了院子,一面说话,一面径直往耳室方向去,叫宝槿赶忙拦住了。
“我们奶奶挪回屋里了。”宝槿道。
李周氏一怔,与杜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杜杨氏掩唇笑了一声,挽了李周氏的手就往正屋去了:“既然挪回去了,我们便再‘登堂入室’一回。”
两人虽和楚维琳交好,但内室里却是从未进去过的,等到了东次间里,一时有些犹豫,还是宝槿打了帘子相请,这才厚着脸皮进了内室。
因着楚维琳月子中,内室里没有点香料,只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楚维琳半躺在床上,见她们来了,便让丫鬟们搬了椅子来。
“夫人气色不错,我们可算放心了。”李周氏笑着道,“生孩子真是力气活,我生闺女的时候,差点去了半条命。”
都是经历过的女人,说起这些话题,也能说到一处去。
杜杨氏瞅了一眼屋里摆设,内室里的布局摆设,各家都差不多。
一张拔步床,梨花木大柜,并两个五斗橱,又摆了几个樟木箱笼,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梳妆台面,那个石榴花开的插屏似是京中带来的,做工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