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氏见缝插针,道:“说透了啊,就是常大人‘纵’着夫人呢,夫人与大人是青梅竹马吧?真是叫人羡慕。”
拍马屁这等事情,便是不能成了那第一个,也断断不会叫人落下,一时之间,具是羡慕之声,而坐在陶三太太身边的陶七姑娘低着头,神色戚戚。
楚维琳把这些动静一一看在眼中。
戏台上,新戏又要开场,也就罢了这些话题,众人都把注意力转到了看戏上。
待这戏唱完了,陶老太太还有些意犹未尽,恨不能再听一场,只是日头已经偏西,便遗憾着道:“下回若有机会,再请夫人们来听戏。”
楚维琳对这个来自京城的瑞喜班很有一番兴趣,便问陶老太太道:“这个戏班子,老太太是从哪儿寻来的?唱得可真好。”
“他们似是去年来的江南,一直有些口碑,我从前在别人府上听过,这回晓得他们到了金州,便请了来。”陶老太太说道。
楚维琳颔首,赐了赏,班主领头谢赏,那旦角儿福下身子时看了楚维琳一眼,眼神冰冷,如腊月里的北风一般。
大约是为了苏子毓吧,不管实际关系如何,在外人眼中,楚维琳都是常郁晖的嫂嫂。
戏散了,楚维琳正打算告辞,陶家老祖宗吩咐了陶八姑娘几句,陶八姑娘连连点头,出了花厅。
陶家老祖宗偏转过头来,低声与楚维琳道:“那个旦角儿可真不错,老太婆想再听她唱一段,夫人刚才也问起她来,想来是喜欢她的戏的,不知愿不愿意陪老太婆再听一会儿?”
楚维琳挑眉,单独留她听戏,怕是陶家老祖宗有话要与她说了,她笑着点头,道:“您说得是,我很喜欢她的戏,能让我再听一段,那是再好不过了的。”
陶家老祖宗起身,往外头走去,楚维琳跟上,一路到了另一处花厅,陶八姑娘远远候着,见了她们,便迎了上来。
入了花厅,落座之后,稍稍等了一会儿,一个清丽女子进来,福身行礼。
卸了妆,脱了戏服,这女子说不上貌美如花,却是气质不凡,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让楚维琳一眼就把她和戏台上的人对照了起来。
清了清嗓子,开口便如天籁一般。
分明应该是绕梁三日的声音,可楚维琳此刻听来,心里又有些梗得慌。之前这女子看她的那一眼,让她满脑子都是曾经苏子毓的模样,以至于到了此刻还挥之不去。
那个曾让后宫妃嫔们都争相追捧的苏子毓已经不在了,在这远离京城的江南,提起瑞喜班的时候,可否有人知道,它从前的台柱究竟是谁?又有怎样的风华?
楚维琳犹自感慨,陶家老祖宗却低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道:“不瞒夫人说,那日永记药行里,殒了性命的小学徒,从前和老太婆有过一面之缘。老太婆嘴上说着生死有命。可活生生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心里也不舒坦。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管永记的药材有没有问题,这伤人的案子,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审?”
“陶老祖宗,这些衙门里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实在不好去插手。也无心去插手,我们爷说起来的时候我听着些,若没有提及。我也不会追着去问。”楚维琳说得不疾不徐,“前几日那孩子的爹娘不还在衙门外头哭了一场吗?我也是听底下妈妈们说了才晓得的,实在可怜。我们爷没有马上提审,总有他的道理的。”
陶家老祖宗眸色一沉。似是思忖了一番,没有把话往下说。
等戏听完了。楚维琳便起身告辞。
陶八姑娘欲相送,楚维琳止住了,只和那唱戏的女子道:“我有些地方听得不是很明白,不如姑娘与我讲一讲?”
那女子脚步一顿。狐疑看了楚维琳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楚维琳一面走,一面与那女子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忆夙。”她答得格外疏离。
楚维琳并不介意对方的态度。若忆夙待她亲近,才是怪事了。她把这名字喃喃了几遍,叹息道:“忆夙,忆苏?是指苏子毓吧?”
忆夙脸上一白,目光含恨:“夫人知道,又何必多问呢?”
楚维琳浅浅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那年之后,你们就来了江南吗?”
忆夙偏过头,不肯再答。
见此,楚维琳亦没有法子,干脆也就不问了。
一路沉默着往前走,垂花门那儿,陶大太太候着,忆夙瞧见了,顿了脚步,轻声与楚维琳道:“我看夫人今日的态度,似是常大人故意压着永记的案子?永记和陶家是个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