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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妆(631)

  到了那时候。只剩一个长房,老祖宗真的能够扶起小皇子来?柳氏心中有些忐忑,可她更明白。以长房那儿捅娄子的本事,老祖宗想不生气都难。

  “六弟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大嫂没了,长房那儿自个儿乌烟瘴气的,你要报仇,其实也已经报了,真要把常家捣散了,损的是二房、三房,除了姓常,二房、三房与你姐姐的事体半点关系也没有。”见柳氏面色发沉,楚伦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比起折腾常家,扶起小皇子才是大西瓜,你是聪明人,不会去做捡芝麻丢西瓜的事体,可偏偏,我们都有些没底,就怕遭了连累。再这般下去,我也巴不得我们老爷外放,早早避开些为好。”

  柳氏咬了下唇,从前是拼着命要搞垮了常府,如今是绞尽脑汁要存个完全。

  涂氏回了青石胡同,当天夜里就病倒了,吃了两天药,不见好转,整日卧床。

  常郁晚回常府里请安磕头,末了站在园子里,把几个随行的婆子丫鬟赶得远远的,只因是站在游廊避阳处,没什么危险,底下人才由着她站着。

  常郁晚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常郁晖回来,她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重重撞向了常郁晖,哭喊道:“全是你惹出来的祸事!若不是你们长房日日折腾来折腾去的,何须到了分家的地步?便是分家了也不让我们过安生日子!母亲有什么错?要受那般委屈?说来说去,不就是你们是长房吗?你们全部滚出京城,这个家不一样好好的?”

  常郁晖青着一张脸,只是他再行事出格,也不至于和妹妹动手,只是由着常郁晚冲他发了一通脾气,让下人扶着常郁晚离开了。

  这等事体,松龄院里自然瞒不过,老祖宗扬手砸了一株掌上珊瑚,愤怒道:“她以为她能在明州横着走,能在京里舒舒坦坦的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姓常!是因为老婆子我是宗亲,是她祖父留下来的荣光!从前享福的时候没半点儿良心记性,现在走了下坡路了,倒是急着撇清关系了?”

  老祖宗气极恼极,要把不会教养孩子的涂氏从青石胡同里架回来听训,叫楚伦歆和段嬷嬷好言劝了许久,才作罢了。

  六月十九那日,老祖宗又被太后请入了宫中,听高僧讲经,这也让柳氏等人松了一口气,起码在太后心中,老祖宗的地位依旧。

  楚伦歆在写这段事体的时候,也不由多感慨了几句。

  她知道老祖宗的目的是让二房、三房慢慢摘出去,可有时候看老祖宗冲涂氏、冲她自个儿发作时的态度,又有些辨不出真假了,似是真的恼极了她们,为这一家子各求各的前程而伤心不已。

  楚维琳捏着信纸,眼前浮现出老祖宗的面容,心里亦是沉甸甸的。

  和老祖宗打了两世交道,前世是恨意,今生也亲近不起来,可事到如今,她对老祖宗也萌生了一种敬意。

  一心一意只为常府打算,老祖宗有自己的目的和期望,为了达成,她会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什么样的变故都无法使她动摇。

  这样坚定的一个人,即便她的一些想法,楚维琳无法认同,可也不得不感叹,她骨子里的那份执着和坚毅。

  能够扛起一个世家兴旺的女人。也必须有这样的品质吧。

  不过,老祖宗现在表现出来的悲伤也是真情实意的,她不希望常家没落,不希望常家分崩离析,这些真实的心情才让身边人真假难辨,连楚伦歆这个知情人都看不透了,更不用说柳氏了。

  楚维琳偏过头。问常郁昀道:“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六叔母其实已经起了疑心,那么她。她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常郁昀沉吟,而后道:“应该不会,贤妃娘娘和六叔母的心,柳家人的心。已经大了。”

  楚维琳眨了眨眼睛,思忖一番。也就明白了其中道理。

  从前的贤妃和柳氏,一心都只有为柳思琼报仇,要整垮了常府,即便贤妃生养了小皇子。因着前头还有几个格外出色的皇子,小皇子年纪太小,贤妃娘娘也没有动过要让儿子荣登大宝的心思。

  当日。老祖宗的那一席话,给柳家姐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小皇子登基,让柳氏一门成为新帝的外祖家,这样的念头一旦萌芽了,就不是轻易能够泯灭的。

  尤其是那等大事,柳氏不可能仅仅只和贤妃娘娘商量了,姐妹两人一定是和柳家人商议过的,如此美妙前程在前头,柳氏一族之中,也一定有心动不已的人,那些人也断不会看着柳氏和贤妃娘娘一不做二不休,把常家彻底颠覆了。在他们眼中,只要小皇子能够登基,柳氏一门飞黄腾达,到了那时候,再替柳思琼报仇,把常府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也不过就是一张“信手拈来”的诏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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