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郁映想把手中的东西换成现银,她一个姑娘家,出入都有丫鬟婆子跟着,做事体并不方便,只好寻了个跑腿的丫鬟,那丫鬟也是个愣的,差点儿叫当铺诓骗了,亏得是遇见了晨安,这才没有做亏本买卖。
晨安给常郁映指了另一条路,逃亲,说是常恒翰把邢柱喜一家安排在了安华镇,又把地址给了常郁映。
常郁映起初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邢柱喜一家是被老祖宗赶出去的,翡兰也是老祖宗要发卖的,这都叫常恒翰想法子护在了安华镇里,可见父亲对奶兄弟一家是极其照顾的。
自个儿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唯一的女儿,即便逃亲的当口,父亲气极恼极,等事情过去了,难道还会不认她不成?连奶兄弟都护着,何况亲女儿?
退一万步讲,父母真的不肯原谅她,她有银子傍身,邢柱喜两公婆看在常恒翰的份上,也会把她安顿好的。
常郁映做了打算,一心就想着走这条路子了,等入了安华镇那日,也是巧了,人群里她见到了翡兰,看来晨安说的果真不假。
当夜,常郁映就逃出了驿馆,四更天里敲了翡兰的门,在翡兰那儿安顿了下来。
这之后的事情,与翡兰当时对楚维琳说得基本无二,只是其中常郁映的想法,是他们猜不到的。
常郁映到了之后才晓得邢柱喜两公婆去了家乡安葬邢家婆子,她和翡兰又实在是无话可说,这日子就有些没趣味了,常郁映生出了往南边走的心思,翡兰建议一道走,去寻邢柱喜,常郁映自是答应了,一道上了路。
一开始还算顺畅,直到她在费府之中醒来,才晓得自个儿落到了贼人手中。
谁卖了她,这里是哪里,翡兰、华婆子和那小丫鬟去了哪儿,常郁映想知道的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她。
她闹过吵过,可看守她的婆子都是虎背熊腰,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常郁映占不到半点好处。还没少挨耳刮子。直到面对这些恶人时,常郁映才明白,她没有半点儿逃脱的机会了。
自尽,常郁映不是没想过,可没有人会给她那样的机会,即便是受了屈辱的时候,她的嘴里也被塞了厚厚的布团。决计不让她咬舌。后来,似是为了消磨她的精力和意志,给她的吃食很少。她疲乏得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了。
日夜被关在小屋里,闹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常郁映自己。
怀孕了之后,她被送去了另一个地方。依旧有看守,依旧没有自由。她想绝食,反正她吃什么吐什么,可那群贼婆子有的是手段办法,硬塞着也要让她吃东西。来来回回的,她有些不知道日夜,不清楚时间。直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才知道已经过了三个月、六个月、九个月……
常郁映说得很激动。亲身的经历的这小一年,就和在地狱里度过的一样,她疯一样的想念京城,想念父母,想念兄弟姐妹,老祖宗再是恼她厌恶她的时候,也不会这样折磨她,糟蹋她。
常郁明的面色铁青,常郁晓甚至重重在椅子上砸了一拳,徐氏眉宇紧锁,她虽然早就料到常郁映受了那些罪,可亲耳听一遍的冲击还是让她心口发闷,不管常郁映是不是自作孽,她毕竟姓常,要打要骂都该是自家人动手,怎么能叫外人作践。
常郁明还镇定些,问道:“你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吧?”
常郁映眼眶通红,摇了摇头:“四哥哥看看我这样子,我便是说了,有谁会信我?我已经没脸了,没脸提自己姓常了。”
常郁映的情绪并不稳定,徐氏怕她激动之余,和自家两个哥哥起争执,赶忙插了嘴,道:“就跟我之前与你说的,等生下了孩子,我们带你回京城。”
常郁映蹙眉。
徐氏清了清嗓子,道:“你别想岔了,不管怎么样,母亲坟前,你总要去磕头的。再过些日子,就是母亲的忌日了,能找到你,母亲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提起大赵氏的忌日,常郁映还是点了头,她要去给母亲上香的。
徐氏又说了些当下的情况,告诉常郁映,是楚维琳和常郁昀出京时遇见了宋大人,才有了众人到渝州来打听情况,在渝州的这些天,为了寻到常郁映的下落,实在是费了不少工夫。
“其实,该感激宋大人,若不是他办案仔细,没有匆匆了结了翡兰的案子,也就不会知道那些银票是我们常家的。”常郁晓道。
常郁映听完,沉默了很久,道:“到头来,救了我的还是银子。翡兰她,我原也没当她是个好的,可是晨安,他为何要这么做?父亲待他们一家不薄啊,晨萍生病的时候,父亲给了他们家不少银子看病的,他老子死了,也是父亲贴了私房银子厚葬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