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了不少流言,说是照着这个局势下去,常府的荣光就到头了。
外头风言风语,府内,因着老祖宗在,倒还是井井有条。
府中中馈总要有人打理。
徐氏身子骨还未养好,卢氏接管了长房的事体,从前大赵氏在时,她只是个帮手,如今叫她一手掌控,一时有些焦头烂额。
楚伦歆无心争权夺利,可这会儿也不是做甩手掌柜的时候,和柳氏一道掌了事。
老祖宗往岭西那里去了一封信,让涂氏置办了常郁暖的婚事后,早些赶回京城里来,莫要耽搁。
常恒晨回府后便直直往松龄院去。
他在大理寺任职,因他为人踏实诚恳,人缘一直不错,有些门道的同僚私底下告诉了他牢里的情况。
赵涵忆怀着身孕,月份还浅,本就没有稳,叫这番变故惊着了,肚子痛了几日,保不住了,赵侍郎的夫人护女心切,在牢中与看守争执起来,眼看着无望了,心灰意冷之下,一头撞了墙。
老祖宗皱了皱眉头:“人还活着没有?”
“还活着,但里头就那么个状况,哪里能请大夫了,怕是还未定了罪,就挨不住了。”常恒晨道。
老祖宗摇头,叹了一口气:“罢了,还能如何呢。赵家是没有救的了,她便是活着,也要看着丈夫儿子砍头,不如痛快些,好少受些罪。”
常郁晔正巧进来,听了这话,神色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掩饰了,试探问道:“那母亲呢。可还好?”
常恒晨见他问起,为难地看了老祖宗一眼。
老祖宗并不说话,常恒晨只好硬着头皮,劝常郁晔道:“看起来,是大嫂叫赵家连累了,她现在要是坐在家里,我们说不定还能保住她。可她在牢里。我们自个儿就是泥菩萨过江了,没法子把她救出来。郁晔,不是叔父狠心。也不是你父亲绝情,而是,真的没办法了。”
常郁晔垂眸,这些道理不用别人说。他都懂,可大赵氏毕竟是他的母亲。母亲逢此大难,做儿子的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常恒晨拍了拍常郁晔的肩膀,常郁晔咬了咬唇,缓缓点头。
葛妈妈进屋来。低声与老祖宗道:“那几个姨娘闹起来了,大奶奶不好处置她们,您看……”
老祖宗一听这话。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道:“没个安生!”
话虽如此说。这事情却不能不管。
都是常恒翰身边的姨娘,卢氏小了一辈,有些话实在不好说。
老祖宗吩咐常郁晔道:“去和你父亲说,叫他自个儿收拾去,搞得乌烟瘴气的!”
常郁晔应了。
最近这段日子,常恒翰一直歇在书房里,那些女人们闹腾,他是不知情的。
常郁晔来传话,这叫常恒翰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道:“让你媳妇告诉她们,就说是我说的,哪个不老实,直接卖出去。”
常郁晔一怔,这种恶人,卢氏就算想当,也并不合适,他只能再试着问了一句:“父亲,您不去内院里看一眼吗?”
常恒翰从书册之中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道:“这本就是女人做的事情。”
“可母亲不在,卢氏她……”常郁晔道。
一提起大赵氏,常恒翰的面色就阴沉了下来,他把书册扣在桌面上,站起身,背手走到窗边:“你母亲自己愚笨狠毒,能怪得了谁?郁晔,你是亲耳听莞馨说了的,这些年,你母亲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手上沾了多少血?我可以不计较她害死了几个庶子庶女,但溢哥儿……亏得溢哥儿没事,不然我们拿什么脸儿面对三房?”
常郁晔抿唇,他想说,溢哥儿的事情是意外,并非大赵氏下了毒手,可他更知道,说出来也无用的,若非大赵氏把毒药带入了府中,溢哥儿又怎么会发生意外呢。
“郁晔,你是长子,应该晓得轻重,晓得权衡利弊,这些年,你别的都学得很好,做得很好,只是,你的心太软了。”常恒翰语重心长地道。
心软吗……
可眼睁睁看着母亲受难而救不得,还要无动于衷,这心要硬成什么样子才行呢……
常郁晔不懂,他只能行了礼退出来,一步步往后院里去。
大赵氏的院子里并没有消停。
卢氏青着脸,可她并不能把姨娘们怎么办,只能僵在这里。
红笺一直在试着劝和,可她说话向来没什么分量,劝解不成,反倒引了仇恨来,叫几个人牙尖嘴利刺了一通,还“失手”一推,崴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