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了宝莲,宝槿面上也有些不自然,硬挤着笑了笑。
“有话就直说。”楚维琳道。
宝槿顺着半开的窗口望出去。见宝莲站在抱厦那儿和陆妈妈说话,宝槿压着声道:“姑娘。不是奴婢要在背后乱嚼舌根。这话奴婢也问了芊巧了,芊巧只跟奴婢说了另一桩事请。这段日子姑娘常常在颐顺堂,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宝莲姐姐在打理的,听说是雁君三天两头跑回家里去,烟浅看不过去,和宝莲姐姐说了说。宝莲姐姐就问了雁君一次,说是她的妹妹受了些风寒病着,她老子娘又要做事没空照顾,只好让雁君去。宝莲姐姐说过雁君一次之后就没再提……”
楚维琳垂眸,长久叹了一声气。
她明白芊巧的意思,连当值的时候回家去,宝莲都对雁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们再去说雁君做事不上心也没用。
前世时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为何,宝莲常常护着雁君,便是雁君躲懒,也从不责怪。也亏得宝莲人缘好,这般纵着雁君,其他人也不会来和陆妈妈与楚维琳告状。
便是宝槿,这会儿说到宝莲的这些事时,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楚维琳开口。
楚维琳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及,她从前就不喜欢雁君,这样不妥当的行事总要有一番说法的,便道:“不能让她这般下去,她老子娘要做事,她自个儿身上难道没有差事不成?还是敲打一番,不然这么多人有样学样,清晖苑里还要不要做事了。”
有大丫鬟和妈妈们在,也不用楚维琳去和雁君多费口舌。
流玉担了这个责,总归她是长房拨过来的,说话做事没那么多的忌讳。
雁君吃了流玉一顿排头,抱厦那儿各个都关着房门,但她晓得无论是烟浅还是满娘,亦或是芊巧和玉枝,都听见她挨训了,这么一想,心里越发不痛快起来。
当着流玉的面,雁君不敢顶嘴,等流玉一走,她转身去寻了宝莲,红着眼道:“姐姐,姑娘让流玉来,瞧着是训我,可实际上不是在打姑娘的脸吗?我是跟着姐姐做事的,流玉自打过来后,连姐姐都要让着她,这儿是清晖苑,又不是璋荣院。”
宝莲放下绣绷,直直望了雁君一眼,没有应声。
这样的话,雁君不是第一个跟她说的,宝莲自己都有些感觉,这些日子以来,姑娘待她不似从前一般亲近了。
奶姐妹这样的关系,让她在一众丫鬟里成了与楚维琳最亲密的那一个,按说是该平平顺顺地伺候姑娘长大,陪着姑娘出嫁,将来谋一个好去处,做娘子也好放出府也罢,亦或是将来和陆妈妈一般伺候了小姑娘和小少爷……
却是不该一日比一日疏远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真的就是因为她曾经动了心思想挪用楚维琳的银子吗?
宝莲说不好,她只是沉默了许久。
楚维琳又往颐顺堂去了,宝莲左右没有旁的事,便往西意院去,她答应了要给楚维瑷屋里的一个丫鬟些花样。
外头空气清冷,天色阴沉,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再下雪,但宝莲的心情却一点点舒展了,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也先抛到了脑后。
直到她遇见了钱妈妈。
钱妈妈孤身一人坐在花园里,自从楚维瑶出嫁后,她就空闲下来了,每日也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但因着年初楚维瑶出了这么一个状况。她又险险逼死了乔楚,何氏只给她留了一个小丫鬟照顾她的起居,再不管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远远瞧见了宝莲,钱妈妈笑了,招了招手:“怎么会过来?”
宝莲指了指手中的东西:“来送些花样。”
“这些小事,怎么不使唤个人还亲自跑?也不怕六姑娘寻不着你。”
宝莲笑了笑,没有接话。
钱妈妈自顾自往下说:“我听说清晖苑那儿一直是你留下来看院子的吧?唉……留下来的呀就是无趣。虽是姑娘信任。但她们都能随着去庙里去外头,你就只能对着一个院子了。就好像我,那几个都跟着二姑奶奶去了。就留下我,等死罢了。”
要是平日里的宝莲,转着弯儿也能宽慰几句,让钱妈妈莫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但她此刻格外懂钱妈妈的心情,一时也说不上话来。
钱妈妈偏过头望着将开未开的腊梅林。道:“我也就算了,你不该如此的,你本来啊……”
宝莲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钱妈妈的话:“妈妈。我先去送了东西,出来久了,真怕姑娘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