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太双手拽拳,深吸了好几口气。
若没有证据,郑氏不会上门来说这桩事。
死一个丫鬟,这在后院里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一滩烂泥和一和就掩过去了。郑氏不来说,她们哪个知道那丫鬟肚子里还有一个孽种。
即便是走漏了风声,她和郑老太太做了半辈子妯娌,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夏景卿做没做过,都是做过了。
既然长房要让夏景卿吃这个哑巴亏,根本不用把事情往夏恪卿身上推。
何老太太的手掌“啪”一声拍在床板上,忿忿朝外头吩咐道:“去把恪卿给我叫来!”
周姨娘一愣,哭声都断了片,泪眼模糊瞅着何老太太,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恪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素辛跳井。他就住在前院,早就知道了,但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何突然之间,素辛就想不开了。
他可没逼过素辛,半推半就成了事,之后也好了三个多月,要是素辛不情愿,早就跳了,何必等到现在。
等进了何老太太屋里,一眼瞧见郑氏也在,夏恪卿就更加紧张了。
“跪下!”何老太太咬牙切齿,“那丫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碰过了?”
夏恪卿垂着头不吭声。
周姨娘抱着夏恪卿一个劲摇头:“老太太,八爷肯定没做过,您怎么就定了他的罪状了。明明是四爷不对弄大了丫鬟的肚子,怎么能怪八爷,怎么能啊!”
夏恪卿的身子僵了僵,恍惚抬头看了郑氏一眼,又缓缓垂下了头。
原来是因为有了身子才跳的啊……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了,那是夏景卿屋里的丫鬟,他还能要过来不成?便是要过来了,这肚子也一样留不得。
臻璇在长生居里用过了午饭,陪着老祖宗一块睡了会儿午觉。
正迷迷糊糊着,突然听见外头匆匆脚步声传进来,再一看,夏毓卿冲了进来,后头跟着没有拦住她的怡翮。
夏毓卿这会儿恨死了长房的人,见了臻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噗通”就跪倒在了老祖宗的床前:“老祖宗要替哥哥做主啊。”
老祖宗不知夏毓卿来意,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叫怡翮扶了她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臻璇的心漏跳了一拍,隐约觉得此事不妙,她赶忙坐起来:“六妹妹,老祖宗养着身子呢,二叔祖母可知道你过来了?她素来疼你和八叔,有什么委屈她怎么会不给你们做主呢?”
臻璇的本意让夏毓卿千万别给老祖宗添堵,偏偏夏毓卿叫委屈蒙蔽了脑袋,又觉得是长房把过错往夏恪卿身上推,根本不理臻璇。
“老祖宗,今天四哥哥屋里一个叫素辛的跳井没了,明明是四哥哥不检点让那个丫鬟有了身孕,她们长房的竟然说是八哥哥做的,怎么能这么冤枉人啊!”夏毓卿又是哭又是喊。
刚才在屏翠园里,夏毓卿去何老太太那儿找周姨娘,谁知没靠近正屋就被拦了回来。
夏毓卿不放心,悄悄绕到了罩房又躲在了正屋窗外,把里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听见何老太太冲夏恪卿发火,听见周姨娘急切地否定,却听不见夏恪卿一点声音。
夏恪卿一定是被这些无端指责给伤透了心,她不明白,何老太太和张氏怎么能凭长房的几句话,就给夏恪卿带上这么匪夷所思的罪状。
她要帮夏恪卿,她不能让周姨娘孤军奋战,可就算她冲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处。
夏毓卿突然想到了老祖宗。
老祖宗答应过的,庶出的儿女也是夏家的儿女,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夏景卿明明也是个庶出的,他们和夏景卿是一样的,凭什么让夏恪卿替夏景卿背黑锅!
夏毓卿下定了决心,跑到了长生居,要的就是让老祖宗知道,夏恪卿被欺负得太惨太惨了。
老祖宗的身子颤了颤,看向臻璇道:“颐卿媳妇,有没有这回事!”
臻璇坐在那里,只感觉背后一片冰凉。
她相信,若没有证据,郑氏绝对不会把这事推给夏恪卿。夏景卿都已经决定背下罪过了,又怎么会在这个当口突然赖上了夏恪卿。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桃绫。
对兄弟姐妹屋里的丫鬟下手,这算个什么事情!
要不是应对得还算妥当,当年她可能就失去桃绫了。
而夏恪卿的情况明显与臻徊不一样,桃绫当时有可能保命做妾,但素辛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老祖宗察觉到了臻璇的迟疑,又追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