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半路,突然看到一个丫鬟飞奔而来。
怕臻璇受到冲撞,夏颐卿把她护在了身后。
那丫鬟见到他们。眼睛一亮,跑到跟前才止住脚步,喘着气请安。
这个当口,自是不怪罪她的无状失礼,只等她说话。
执画看了一眼,附耳与臻璇道:“长生居里的。叫织云。”
织云跑得太急,一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二爷、二奶奶,老祖宗、听说大奶奶、没了,厥过去了。”
臻璇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亏得身边人离得很近,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夏颐卿面色发沉,追问道:“请大夫了没有?”
织云猛一阵点头:“二老太太伤了腿,查大夫正在屏翠园里,湘翮姐姐安排了人手去请了,奴婢就是来天一院里报信的。”
夏颐卿颔首,转头去臻璇道:“直接过去长生居吧。”
湘翮安排了人四处报信,听风苑和中和院里应该也已经知道老祖宗厥过去了,郑老太太他们不会耽搁,很快就会往长生居里去。
臻璇和夏颐卿没有必要再绕去听风苑,便取了近路往长生居那边走。
两人步行,速度自然比不过坐车的郑老太太,等他们到了长生居外头,其他人都到了。
查大夫在寝房看诊,所有人都坐在东稍间里等待,臻璇看了一眼,二房的二老太爷红着眼坐在一旁,双手交握,没有其他动静,六老爷和夏苏卿坐在二老太爷边上,亦是一脸凝重,一言不发。
二房别的人都没有来,尤其是女眷,一个人都没有露面。
杨氏的身后事、何老太太伤了腿,这会儿安排的安排、伺候的伺候,团团转。
臻璇坐下,边上夏湖卿抬眼看了她一眼,眸子晶莹含泪,臻璇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别哭。”
夏湖卿咬着牙点头。
又等了两刻钟,查大夫才从里头出来。
所有人都盯着他,二老太爷颤着声问了一句:“怎么样?”
查大夫的额头上一层薄汗,他没顾上擦:“老祖宗醒是醒了,只不过到底上了年纪,又是病中,大奶奶突然过世她心里过不去,悲从中来,只能调养着。”
查大夫说的这些,所有人都明白。
老祖宗的确是年纪大了,因而只是夏日里贪吃了几口冰,就一直病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了,却因为杨氏受了刺激,一口气上不来就厥过去了。
夏颐卿站起来,薄唇紧抿着往里头望了一眼,问查大夫道:“比那一年如何?”
查大夫一愣,复又明白过来,那一年便是老祖宗急病、夏颐卿抬杜越娘冲喜的那一年。
臻璇垂眸。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那年老祖宗病得严重,也是一下子就倒下去了的。现在不一样,一来年纪越发大了,二来之前拖了那么久,底子大亏,不是轻易能够补救回来的了。”查大夫说得如此直白,“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也许一年。”
二老太爷原本还坐得笔直的身子突然脱力,瘫倒在椅子里,抬手覆住眼睛,无声长叹。
郑老太太站起来,向查大夫点点头:“我去看看老祖宗。”
大老爷与郑氏扶着郑老太太进去,夏颐卿看了臻璇一眼,臻璇会意,与夏湖卿、夏景卿一道跟着进去了。
寝房里并不亮堂,老祖宗躺在床上,面白如灰,了无生气。
臻璇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她抱着曦姐儿来看老祖宗的时候,老祖宗身体算不上好,但好歹精神尚可,说到杨氏即将出生的孩子,她还满怀期待。
不过几日,老祖宗看起来越发苍老了。
见晚辈进来,老祖宗阖着眼睛,轻轻咳嗽了几声:“我自己清楚,大限要到了。”
一句话,说得人人嗓子发酸。
夏颐卿在老祖宗床边坐下,他握着老祖宗的手,老人的手已经没有什么肉了,就是一层皮连着骨头,皮肤发黄,褐色斑点满布。
老祖宗爷过世前的半年,也是这样的情况。
夏颐卿强压着心中悲痛,开口喑哑:“老祖宗,再等等吧,等到七娘生产……”
老祖宗睁开了眼睛看着夏颐卿,而后缓缓转过头看向臻璇。
臻璇鼻子一酸,几步到床前跪下,伸手握住了老祖宗的另一只手:“老祖宗……”
老祖宗看着她还未显怀的肚子,直直的,也只有此刻,她的眼睛里盘旋着希望和期待。
臻璇有一瞬间的慌神,她突然想到了她的梦,梦里杨氏笃定地告诉她,她怀的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