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扶着郑氏出了正屋,略走开了一些,郑氏把丫鬟婆子都留在了后头,这才道:“要与我说什么事?”
臻璇恭敬地把贺妈妈借钱不成,贺二报复打劫执画的事说了一说。
郑氏面有愠色。低低喝了一声:“荒唐!”
臻璇没有应声。天一院里的事瞒不过郑氏的。今日执画与贺妈妈的争执到了明日里也就传到郑氏耳朵里了,她这会儿提前说了,一来显得尊重。二来也不会叫郑氏觉得她拖泥带水。
至于上一回贺二在角门外窥视天一院,以及腊八那日贺妈妈满院子借钱的事。不用臻璇说,郑氏心里也应该清楚。
郑氏问臻璇道:“贺二人呢?贺妈妈呢?”
“贺二叫云在看着。贺妈妈在她自个儿屋里。”
郑氏握着游廊扶手的手指微微用力,吸了一口气,道:“她既然不晓得怎么管教儿子,也就别做旁的事了。对付拎不清的奴才莫要心软,该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
臻璇垂首应道:“媳妇多谢母亲教诲。”
郑氏拍拍臻璇的肩,收了怒气,带了笑容:“你是聪明孩子,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郑氏没有急着走,站在廊下又想了一会儿,叫臻璇到了跟前,低声道:“我前后想了想还是不妥当。”
臻璇一怔,郑氏这意思是不叫她发卖了贺妈妈?
郑氏似是看出了臻璇的疑惑,笑着道:“不消你做这恶人。云在那里我会使人传话去,打一顿扔出去就行了,别伤了性命,眼瞅着快过年了,没得给我们找不痛快。至于贺妈妈,叫了人牙子来也卖不了几个钱,打发出去照顾她那儿子吧。明日你让贺妈妈来中和院,我与她说说清楚,她儿子的命我给留了,将来再放肆,也别怪我们夏府心狠。”
郑氏这么说也有道理,普通百姓都不愿意在年节里沾了人命惹了晦气,何况大户人家呢。贺妈妈卖也好遣也罢,臻璇没有异议,点头应下。
“执画损了的银钱,还有府里借了贺妈妈钱收不回来的,一并叫人报上来,从我私账里补了她们的。”
臻璇不动声色,心里转了转倒也明白了过来。
贺妈妈总共能借多少银子,并在一块也就二三十两,郑氏只要拿出这么一点,就能安了奴仆们的心,收了贤德名声,怎么看都是便宜买卖。
别人提起夏家长房,都说郑老太太厉害,在郑老太太的光辉之下,郑氏并不显眼。可臻璇这一回见她处理这件事,就知道自己的这一位婆母也是有锋芒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掌了夏家中馈的女人,怎么能是个没本事的。
臻璇笑着道:“母亲仁厚,明日我要执画几个来给您磕头。”
郑氏弯着唇角,眼神里带了几分满意,牵着臻璇一块回了屋里。
臻璇与夏颐卿一块回了天一院。
夏颐卿听臻璇说了郑氏的打算,也是赞同:“母亲想得周全。”
臻璇在窗边坐下,与桃绫道:“去知会执棋、执画一声,明日里去给母亲磕头谢恩。”
桃绫出去传话,夏颐卿在臻璇边上坐下,看着她道:“为何不直接表了忠心,与母亲说这银子你来掏?”
臻璇睨了夏颐卿一眼,撇撇嘴:“我怎么敢抢了母亲的风头?”
夏颐卿挑眉,眼底满满都是笑意:“这么看来,倒也不愚笨。”
“二爷又变着法子打趣我。”臻璇的嘴嘟着,偏过头不理夏颐卿,从微微敞着的窗口往外看,桃绫刚敲了西厢房执画、执棋屋子的门,她眼骨子一转笑着对夏颐卿道,“高妈妈说要摆一桌,我出几两银子给她们添酒菜好?”
好一个会打算的!
夏颐卿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捏了臻璇的脸颊:“要不要我替你出了?”
臻璇脸上一红,在夏颐卿手上轻轻一拍,嗔道:“二爷莫抢我风头。”
郑氏做事雷厉风行,贺妈妈早上去了中和院,一回来就抹着泪收拾了东西。
夜里的酒桌摆在天一院边上沉香院的花厅,执画心情好多了,叫了些在府里当差的相熟的丫鬟婆子一块吃了。
过几日祭了灶神,看着从花园里移来的几盆腊梅插花,越发觉得这年味重了。
桃绫带了几个小丫鬟剪了窗花,因着好看,采芙院里都有丫鬟过来求。臻璇知道了,便叫桃绫多剪了一些,往各处都送上一些,也是样心意。
夏湖卿极喜欢这些,连连说好看,又一心想学。
郑老太太见此,笑着道:“既如此,我叫玉砌备了剪刀红纸,等一会用过了饭,你和你嫂嫂去西次间里,叫桃绫教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