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应了,不好耽搁,与夏湖卿两人退了出来,往长生居去。
老祖宗刚刚歇了午觉起身,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我年轻的时候是最喜欢糯米的了,包粽子也好,磨了粉做汤团也好,吃起来都不停嘴的。现在年纪大了,不敢多吃了。”
说完,老祖宗意犹未尽地又看了一眼,却是不再动筷。
桂嬷嬷浅笑着道:“糯米补气暖脾胃,老祖宗偶尔吃上一些,只要不多了,还是很好的。这几块桂花糖藕,吃来正好。”
老祖宗笑着点了点头:“桂妈妈呀,自从前几年大病之后,你说我这瞻前顾后地这个不敢吃那个不敢用,真是少了许多乐子,嘴上没味道呀。确实该偶尔尝一尝,不然都要忘了这东西的滋味了。颐卿媳妇屋里做的味道不错,我吃不完,你们拿去分了吧。”
桂嬷嬷与湘翮谢了恩。
怡翮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的为难,待见到臻璇与夏湖卿在,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她带来的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要是老祖宗一会发了火,好歹还有人能劝着些。
怡翮福身行了礼,硬着头皮道:“老祖宗,二老太太之前请的媒人到了屏翠园了。”
果不其然,老祖宗闻言皱了眉头。
何老太太的性子,老祖宗是明白的,虽说是答应了她会回绝那王家,可万一叫那媒婆东拉西扯地一忽悠,乱了分寸,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夏苏卿与那克夫女扯上一丁点关系的,想了一想,老祖宗道:“叫个人在屏翠园外头候着,那媒婆一出来听听口气看,要是不对就给我请过来,再使个人去请老大媳妇来。”
怡翮应声去了。
臻璇与夏湖卿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丝疑惑。
老祖宗要叫媒婆来长生居,她们不奇怪,只是不知为何还要请郑氏过来,这是二房的事,请了张氏、陈氏倒还在情理之中。
臻璇本想与老祖宗告了罪,与夏湖卿一道离开,毕竟这是要谈小叔子的婚事,又是何老太太那边的,还是避开一些的好。
刚开了口,老祖宗就摆了摆手,道:“无妨,颐卿媳妇坐着就好。”
老祖宗既如此说了,臻璇便只好如此了。夏湖卿是未嫁女子,也不是替她说媒,在媒婆来之前,就要避去碧纱橱里。
郑氏匆匆来了,老祖宗不与她细说,她只能惴惴坐着,听老祖宗说些闲话,时而应上几句。
等了三刻钟,那媒婆才到了长生居。
臻璇抬眼打量了那媒婆几眼,四十岁出头的年纪,马脸高颧骨,眼睛细长,嘴角一个媒婆痣,个头瘦高,一身胭脂色褙子,进屋时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最后才落到了端坐在罗汉床上的老祖宗身上。
许是老祖宗严肃的模样有些渗人,媒婆立在那儿许久没有动作,直到桂嬷嬷重重咳嗽了一声,她才醒过神来,行了礼问了安。
媒婆自言姓李,是甬州城里叫得出名号的媒人,说过不少官家、商家的儿女亲事,是后院里受欢迎的人。
夏湖卿好奇,从碧纱橱中偷偷望了一眼,听了此言,忍不住失笑,急忙抬手捂了嘴,不叫声音传出去。不说那媒婆面相不似甬州城老太太、太太们喜欢的福相,只她刚才进来见老祖宗时的失态已经戳穿了她常出入官家商家后院的谎话,不由暗暗道:“‘媒人口,无量斗。’真是没有说错的。”
老祖宗颔首,却不说话。
一旁的桂嬷嬷替老祖宗开了口,道:“李妈妈既然是说过不少亲事的,应当也晓得我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的规矩,想来该说的,我们二老太太之前都与你说了吧。”
李媒婆赔笑着道:“自是有规矩的。二老太太的意思我都清楚,这才选了一个合她心意的。说实在话,那王小姐是真的不错。”
老祖宗拨弄着佛珠串的手顿了一顿。
臻璇抬眼看李媒婆,不由疑惑,之前屏翠园里何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拒绝的,为何李媒婆到了这里还在说王小姐不错,合何老太太的心意。
桂嬷嬷懂得老祖宗心思,继续问道:“不知李妈妈说的不错,到底是哪里不错了?依我看,那王小姐可不是什么良配。”
李媒婆自然晓得桂嬷嬷指的是什么。
上一回何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着点头,但那口气已然是心动的了,这叫李媒婆相当高兴,只是王小姐情况特殊,一天没有上轿,这事一天不算成功,她难免记挂着。今日进府,果不其然,何老太太的态度变得极为暧昧,李媒婆又尝试着再与何老太太说一说,却叫何老太太一句“病中不想多谈”送了她出来。